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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有心难诉

  那震耳欲聋的拍桌声,彷佛还在耳边回荡,杨柔依按着耳朵,轻轻地吁了一
口气,垂着头跟着邵雪芊与解明嫣走入房内,辛婉怡早在那儿等着了。

  知道即将来到的是三堂会审,杨柔依只觉耳边发烫,低着头坐在椅上,一时
间连头都不愿抬起来,只听着邵雪芊等人的笑语。

  本来接下来的话题一点都不好笑,照说邵雪芊的心情可轻松不起来,但一来
杨柔依垂着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儿,做长辈的便知接下来的问答怕是不妙,即使
与明石山庄灭门事无关也非易听之事,可看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也想
先安抚她,二来今儿个难得见全极中几次吃鳖,被吴羽气得脸红耳赤却又不好发
作,几个人中除了辛婉怡外,旁的也不知受过他多少气,好不容易见他三番两头
无话可说,这口气出的可真舒服,尤其邵雪芊更是笑语盈盈,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旁的不说,光只刚刚宴席之上,扭着脸不理人的全极中见席上众人言笑晏晏,
胸中怒火难抑,一开口便向杨柔依发作起来。

  所谓父债子还,旁人见他对杨柔依大小声也真没法,偏是吴羽冷冷地加了一
句:「父子兄弟相去一间耳,若杨姑娘得还她义父的债,全五爷身为凶手结义兄
弟,该还的又有多少?」

  气得全极中一拍桌子,偏又不敢大骂,只一扬袖便退了席,带着弟子回房。

  虽说兄弟情在,但远雄堡向来是威天盟中最强大的一支力量,也因此养骄了
全极中,连自家兄弟向来受他的气都受得不小,难得看他噎着气无处诉,邵雪芊
虽然担心全极中会不会豁出去退出威天盟,但想到他退席时的模样,心中那幸灾
乐祸的喜悦却是笔墨无法形容。

  「柔依放心,」

  虽说一群女人笑得快翻了,就连身在局外,没怎么直接受过全极中气的辛婉
怡也笑得花枝乱颤,但邵雪芊身为大嫂,总比旁人掌得住些。

  她笑了好一会儿,便慢慢平静下来,纤手轻轻拍着杨柔依背上,着这紧张的
小侄女安静下来,「雪芊相信,即便此事真与四爷有所牵涉,但柔依你绝对与此
事无关,只是先前出事时柔依的行踪总也得交代一下,是不是?」

  「这……」

  俏脸微红,杨柔依垂着头不敢望向长辈们,可一来彼此都是女子,二来邵雪
芊与解明嫣待自己向来好,即便问话,也不像全极中那般剑拔弩张,让她的抗拒
感不至于那般强烈。

  虽说一想到那时之事,杨柔依羞不可抑,可事关重大她也清楚,加上邵雪芊
问得如此温柔,纤手又在自己背上轻拍慢抚,温柔的滋味透心而入,那樱桃小嘴
可没法闭得那般紧了。

  「既是……既是伯母相询,柔依自然……自然不能不答。只是……只是此间
事……还请伯母万万别泄露出去,拜托了……」

  「这……这是当然,」

  见杨柔依未语先羞,小脸蛋儿红若烟霞,怯生生的满是少女娇柔,邵雪芊与
解明嫣对望一眼,心中有喜又惧。

  她俩都有过少女时节,自然知道如此神情必定牵扯到少女情怀,虽喜这小姑
娘与家门仇恨无关,但见她如此娇羞,也不知小姑娘是经了什么事,身为亲近长
辈如何能不关心?「雪芊知道分寸,其中详细情形……自然不能外漏的。柔依好
好的说……」

  「嗯……」

  也不知有没有听懂邵雪芊话中之意,杨柔依抬起头来,怯生生地望了众人一
眼,羞怯怯地说了出来……?走进了道旁亭中,杨柔依拭了拭汗,红扑扑的脸蛋
上却有一闪而逝的茫然不解。她练剑已久,虽说造诣未深,但杨梃的冷峻高傲风
范她已学了个八成,便是心中大惑不解,但若非此时无人在旁,怕还看不到杨柔
依脸上难得的惶惑。

  也真的难怪她疑惑,前些日子栖兰山庄被灭,「冷月仙姑」邵雪芊与姬梦盈
同时失踪,消息传来威天盟不由心惊。会将栖兰山庄灭门的势力,十有八九也会
对威天盟各门派下手,但敌人来历神秘,守密功夫又做的极好,事前没透一点风
声,事后没留一点痕迹。

  虽说杨梃也去了现场观察情况,回来却是一声不吭,也不知沉思些什么。杨
柔依虽看得出来义父有事藏在心里,但她向来温柔乖巧,可不像姬梦盈那般天真
烂漫,嘴上没个遮拦,是以义父不开口,她也不问。

  本来栖兰山庄灭、邵雪芊与姬梦盈失踪,但姬平意仍在,照理说该当先上君
山派寻人,看这遗孤该如何行止,只是对方终是晚辈,姬园虽是众人大哥,但他
既早死,做为兄弟的众人自然该先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是以杨梃去寻刘濠、全极
中上怡心园,便是要在姬平意出面之前,先尽量查询蛛丝马迹,讨论出个行动的
办法,同时也将自家势力集中,避免被敌人个个击破。

  照理说杨梃独行江湖,跟家大业大、各有据点的刘濠、石渐与全极中不同,
他既出面,杨柔依就该跟着他一起行动,无论如何也有个照应,但临行之前,杨
梃却先去了一趟莫离坪。

  杨柔依本以为义父是想将影剑门的势力调出,与威天盟众人配合,给那隐在
暗处的强敌一个好看,没想到杨梃却是孤身而回,杨柔依大为诧异,后来才知道
影剑门之人不知为何,竟已撤出了莫离坪!

  该当保持神秘的力量,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一直帮着义父协掌影剑门事务
的杨柔依不由吃惊,只是影剑门训练人手时杨柔依也在其中,深知这批人手的实
力,虽说人不甚多,但要将他们无声无息间彻底消灭,武林中还没一个门派有这
等实力。

  本还想着或许只是马轩发现了什么,带着门内人马追了下去,可看杨梃眉目
紧锁,心下既惊却不敢问,偏生杨梃却是不肯明说什么,只着她上君山派去找姬
平意,协助他处理这灭门之仇,自己则到了明石山庄,先行与刘濠会合。

  义父这命令来得不清不楚,杨柔依全然不知义父为何如此决定,只是她奉命
惯了,虽是一心惶惑,却是没有多问,独身一人上路去君山派,路上却听得黑道
联盟大败于君山派手上,姬平意大出风头,亲手击毙了曹焉那魔头,令杨柔依不
由又喜又惊。

  身为十二连环坞坞主,曹焉武功自是极高,便连杨梃与他几次交手,也占不
了上风,姬平意能胜可真称得上一句英雄出少年。

  只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姬平意结亲的消息,听到这消息时杨柔依不由微怔,
心头漫起了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压制着本来该愈走愈快的脚步,竟不由在
这亭中呆怔起来。——本来威天盟中不只长辈们都是结义兄弟,年轻一辈也是自
小一起长大,除了全极中那一脉的弟子继承了师父的眼高于顶,石渐的弟子们都
比较有点年纪,相处间难免有点代沟外,姬平意、姬梦盈和她相处得向来不错。

  听到姬平意结亲,两个妻子一个是云深阁高徒、一个是君山派掌上明珠,照
说杨柔依该快马上山,备下厚礼好生致意一番,便不论她们的情分,也得帮义父
致意。只是不知为何,这脚步总是快不了,步履间竟似有些踌躇,即便她怎么想
加快脚步都没办法。

  坐在亭中,纤手撑腮,入了神的杨柔依也不知脑袋里在转些什么,突地回过
神来,玉手飞快地握住了肩后剑柄,压抑着跳起来的冲动,凝神戒备地望着面前
的笑脸,一时却不敢妄动。

  她身为杨梃义女,剑法反应均已不弱,便是刚刚出了神,也不该被来人坐到
身前还全无所觉,心知面前此女虽未曾识面,武功多半比自己高明许多,若此人
稍有敌意,自己怕非送命不可。

  「哎呀哎呀,别剑拔弩张的,奴家会怕呢!」

  见杨柔依按剑戒备,人却未曾离座,一点破绽也没露出来,坐在她面前那宫
装女子掩嘴一笑,玉手轻挥之间,流云水袖飘逸中透出一丝娇美,似要挥去杨柔
依的敌意,那动作一点不似武林中人,只眼中不由透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赞赏。

  本来以杨柔依武功,便自己亲自出手,虽是可制必胜,却也得到三十招之后,
但也不知为何,她竟失神端坐于此。那女子虽也想出手,但她沉浮江湖许久,早
知杨柔依虽是后起之辈,然而剑法反应都不会太弱,即便自己突袭出手,她在无
神间的本能反应,也得让自己多费一番手脚。

  那女子本想刻意吓她一吓,若杨柔依惊得起身应敌,动作之间必有破绽,她
便可寻隙出手,数招之间便将眼前此女手到擒来,却没想到杨柔依竟有如此定力,
让她满腹计划竟无由施为。

  「不知前辈何人?还请示下大名。」

  方才握剑是本能反应,一定下神来,杨柔依方觉自己无礼。俗语说伸手不打
笑脸人,何况对面那女子白衣纱绣、发髻高盘,式样虽简单却齐整端正,神情中
有种圣洁的芳华,令人见了便不由自惭形秽。嘴角那盈盈笑意,却缓和了圣洁气
息中的拒人千里之外,令她敌意不由消失了大半,虽还握着剑,亭中却已没了那
一触即发的气氛。

  「小姑娘一定想知道奴家的名字吗?」

  娇柔地眨了眨眼,若换了年轻女子这样做未免有些轻挑,但不知为何,在眼
前此女做来,却有种令人放松心情的效果,让杨柔依原本悬着的心,不知不觉就
放了下来。

  尤其当那女子水袖轻扬,拂开了飘进亭中的落叶,不使沾染到杨柔依身上,
那毫无敌意的动作,让杨柔依的戒备放下了更多,便连手都不再紧握剑柄,只轻
轻搁着,好准备随时可以出手,嘴上却还坚持着:「晚辈不知前辈大名,称呼上
若失了礼数,那……可就不好了……」

  「别这么担心……奴家不会管小姑娘这种事的,奴家只是觉得奇怪。」

  笑吟吟地看着杨柔依,那宫装女子笑得好甜,看得让人心都暖了,就连声音
中都柔柔地带了几丝蜜,软软甜甜,杨柔依身为女子,也没曾听过几次这等动人
的声音。

  「照说君山派不过十数里之遥,姬少侠婚礼将开,小姑娘现身于此,多半是
要上去恭贺的,怎么……却留在这儿不肯上去?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是……是该上去了……」

  被那女子暖暖甜甜的声音沁入心房,本已没什么敌意的杨柔依戒心愈敛,尤
其她什么不好说,一说就说到姬平意身上去,弄得杨柔依芳心更如小鹿乱撞,乱
得一发不可收拾,早已忘了该有的戒备,芳心登时飘到了姬平意身上。

  看看这时辰,他该跟新婚的妻子们准备拜天地了吧?「只是……只是柔依没
有备礼……这样空手上去,实在……实在是于礼不合……」

  「哦?」

  似是看到了杨柔依踌躇之间若隐若现的心情,那女子笑得愈甜,声音其柔如
蜜,「江湖儿女,别在意这等事……何况姬少侠俊雅风流、气量如海,是成大事
的人,哪会关心这等小事?姑娘赶快上君山去,即使没备下礼物,但人到心意也
到,这杯喜酒……无论如何是该去叼扰的,他看到你去……一定很开心,拜堂成
亲娶了新人,还一次两位大美人儿,那是多开心的事啊!」

  听那女子言笑晏晏,只说着姬平意如何如何好,妻子如何如何美,杨柔依愈
听心下愈不知从何而来的沮丧。姬平意为人如何如何,她身为自幼一起长大的青
梅竹马,自然比外人了解的多,那女子怎么说也超不出她所知的范畴。

  如今姬平意娶亲了,那压抑心中的万般感情,令杨柔依的反应也不似以往的
迅快,甚至不知那女子何时坐到了自己身边。她只咬着牙,随着那女子的言语,
芳心想象着姬平意此时的新郎官模样,还有邵雪芊看着新媳妇儿时难抑的满脸笑
意。

  「别……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压抑着的声音,不知何时从杨柔依口中跳了出来,幸好杨柔依还记得此刻面
对的是陌生人,还不至于放声吼叫失了态,但她的自制就到此为止了,尤其那女
子的声音中似含带着魔力,将她的心思都引到了君山派的喜堂之中,芳心的凄苦
愈发难挨。

  「杨姑娘不想听吗?怎么了?告诉奴家……」

  见杨柔依虽垂着头没有放声,胸前却是不住起伏,彷佛正压抑着满心的激动,
只是杨梃所教的沉着发挥了效用,让杨柔依纵然满心凄楚,仍还保持着没有冲动
起来。

  只是这内敛的风格,却将杨柔依的心思完全压抑住,若待那情思的堤防崩解,
爆发出来就可怕了。她纤手轻抚着杨柔依背心,一开始杨柔依还微微一挣,但她
满心的酸楚正待安抚,那女子的声音和手又是那般温柔,抚平了她的抗拒,让她
偎依怀内,再也不愿挣扎。

  那女子温柔的声音,不只让杨柔依的芳心不由想象着此刻喜堂中的种种,大
红灯笼下的喜庆气氛,恰恰与她心中的凄苦成反比,便连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感觉
都渐渐释放出来。

  直到此刻杨柔依才确认到,原来自己的心中,姬平意早已占了一个位置,只
是此番情思非是少女平日能觉,专心练剑的她又一直压抑着这种感情,是以直到
现在,杨柔依才发觉自己心中竟有如此念头。

  若换了平日,这等念头一起,杨柔依必是努力压抑下去,毕竟彼此虽有通家
之好,可一来事关少女娇羞颜面,二来杨梃虽与全极中表现不同,却也是向来高
傲的性子,便有此心,也不可能由杨柔依提出,但现在姬平意都要大婚了,愈想
着他的幸福满足,愈想到自己的孤单,杨柔依孤独一人,凄苦满心不能诉,这才
在那女子的诱导之下,将满心的苦楚全哭了出来。

  不知何时,杨柔依已俯在那女子怀中放声大哭,泪水不住沁出,将那女子洁
白如玉的衣裳都染湿了,此刻天时本寒,加上杨柔依心情激动之下,体内气息不
由自主,本是最是容易受寒的时候,但直到杨柔依哭得没眼泪了,不知不觉间将
自己对姬平意的心意都吐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想到这女子根本是个陌生人,自己
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怎就伏在人家怀里大哭特哭,还把自己心里的事
都说了出来?正想起身时才发觉,她抚在自己背心的手正自缓缓运功为己驱寒。

  虽知对方该是好心,但杨柔依好歹也走过几年江湖,与那天真无邪的姬梦盈
大是不同,激动一过随即恢复冷静,知自己方才着实失态。

  虽说因着听闻姬平意娶亲后满溢心中的压抑使然,但也未免太过离谱,想到
方才对方话语中种种,她不由惊觉,难不成自己是着了道儿?

  只是杨柔依想要起身挣脱,却已来不及了,对方武功原就胜她两筹,加上彼
此香躯紧贴,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是再清楚不过,杨柔依的异动怎瞒得过那女子?
她才刚想动作,只觉背心一麻,几股异样的劲力透体而入,温暖之间带着几许异
样的酥麻,登时破开了杨柔依的内息,连制了她几处大穴,好些穴道甚至是连杨
柔依自己都不甚清楚的,见穴出手既准又快,哪得她抗拒?

  「你……究竟意欲为何?」

  虽是受制却是其心不乱,杨柔依几次运功冲穴,但那女子的制穴手法别具一
格,功力又在她之上,杨柔依几次运息,竟连一点内力都提不起来,反觉得意念
到处,一种如饮香醪的醺然之意升起,便在寒冬之中,周身竟渐渐暖了起来。

  1开始还暖暖的甚是舒服,但愈到后来,那醺然暖热顺着经脉游走,灼得杨
柔依浑身发热,有种汗湿的潮然不住在肌肤上堆积,甚至令她想要宽衣,好让亭
外的寒风冷却周身,也比这愈来愈潮湿暖热的感觉好些。

  「只是……想要你而已哪!」

  那女子声音一如方才的柔软娇甜,但杨柔依心意既变,那醍醐灌顶般的醇然
之味随即消失无踪,浮上心头的全是惶惧。

  那女子搂得自己这般紧,纤手不住在自己身上揉搓,便连自己已被制穴也不
稍松半点,加上这弥漫周身的火热,和传言中淫贼挑逗女子的方式相差无几,难
不成眼前之人不是女子,而是淫贼装扮,专门等在此处准备对自己动手?

  虽说满心惶惧,心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绝对是自己思所未思的可怕,但不
知为何,杨柔依心中那股不服气又羡慕的感觉,却比即将被淫贼淫辱玩弄的恐惧
还要来得强烈许多。

  若此人是传言中那种淫邪变态,连同性也不肯放过的女子也还好说,若「她」
根本便是男人所扮,那……可真是太过分了,除非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易
容之法,否则这等娇媚脸蛋、这等秀丽气质、这等柔甜声息,根本比女人还女人
的家伙竟是男子之身,岂不气煞了天底下九成九的女儿家?

  「你……究竟是谁?呜……」

  也不知那人施的是什么手段,除了穴道被制,1身内息提不起半点之外,杨
柔依还觉得格外的酥酸无力,似连动根手指都难,亭中和亭外彷佛变成了两个空
间,竟连外头的寒风飕飕,也影响不到亭内浑身发热的她,尤其此刻那人已搂起
了自己,仔仔细细地观赏着杨柔依含惊带惧,却又强撑着不肯求饶哭叫的容颜,
纤指轻轻刮搔着她娇嫩的脸蛋儿。

  「这般美的小姑娘,还带着一身冷傲剑骨,让人看了既爱惜,又想试试能怎
么挫折你的剑心傲骨,把你彻底搞上手来……可惜你是威天盟的人,真是可惜了
……不然把你收入门内,好生教导一番,保准数年之内,就可以多个让男人想入
非非的媚骨娇娃,实在是太可惜了……」

  被此人轻薄的动作弄得娇躯皆稣,好像那手指的轻搔,都能令人想入非非一
般,杨柔依甚至没法保持刚刚的平静,只觉那柔软纤细的手指到处,好像肌肤都
酥软了、毛孔都大开了,那舒服的感觉着实笔墨难以形容,若非深知此人恶意,
她还真本能地想继续被这般刮搔轻薄下去哩!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杨柔依的芳心反而定下了些,别的不说,光抚上自己脸
蛋儿的这几根手指,软柔纤细已极,绝非男子能有,便连女子之中,有这等柔软
葱指的也是凤毛麟角,若对方也是女人,再怎么样也没法对自己搞出什么祸事来
心思及此,杨柔依却不由一惊,先不说自己放心的太早了些,有这等心的恶贼对
女子而言绝对是可怕的。即使对方只是女子,可女子之间互相倾轧时的阴狠手段,
也未必就输给男人多少,史事斑斑在目,岂是自己可以放心之时?

  便不说史上汉初吕后着名的「人彘」,武周之时的「醉骨」等诡邪刑法,光
只武林之中,如此诡邪变态的女子虽是不多,却是个个恶名在外,令人不堪闻问,
其中最为邪名在外的,便是数百年前玄阴府府主虚红莲。传说她最喜狎玩女子,
甚至还自创一种邪法,可以颠倒阴阳,即便女女相交,也能采阴补阴,那时也不
知毁了江湖上多少侠女,惹起众怒之后终被武林同道连手击灭,到现在别说玄阴
府无后,那采阴补阴的邪法,更是连名字都没流传下来,更别说让人练习了。

  相较之下,近的如黑道联盟中那出名的淫娃荡妇,号称夜夜无男不欢的霓裳
子,可也没那般淫毒变态,但这不过是比较来说,现在江湖上虽没有那种连女子
也爱的淫邪妖女,但邪道之中龙蛇混杂,虽有恶名昭彰之人,但行事低调、大隐
江湖的人物也不是没有,若自己一个不小心,竟落到此等人手上,也真不知该说
老天不长眼,还是自己前生造了什么孽?竟落得如此下场。

  「哎……」

  虽说及时将求饶的声音吞在口中,但此刻受到的强烈刺激,仍令杨柔依忍不
住呻吟出声。那人的手指在她颊边颈上轻轻抚过的滋味已是如此难当,当那令人
又爱又恨的手指头,终于轻解罗衫,探进杨柔依衣内之时,教她如何能够承受?

  尤其先前自她的指尖探入体内的火热,已灼得杨柔依周身经脉好生难堪,此
刻被她一深入,彷佛诱起了先前潜藏的火热,杨柔依登时觉得浑身火热难当,明
明呵气成烟的寒冷天气,在她身上却是热如火炉,便连夏天也没这般离谱。

  虽知这火热只是自己的错觉,不过是那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诡邪手段,但此
刻娇躯如入火炉,真恨不得将满身的拘束都剥光了才过瘾。

  杨柔依又惊又怕,无论此人是男是女,光看这等挑逗女人的手段,便知绝非
善类,偏偏她已全然无法抗拒,只能咬牙苦忍着一波接一波的刺激。

  见杨柔依咬牙苦撑,原本颇带几分阳光痕迹的麦色肌肤,已被体内的火热灼
得发亮,抚触之间柔润纤细,触感之佳乃是上等,全没有武林女子过分修练时粗
糙甚至带茧的痕迹。

  那人嘴角轻笑,手指愈发向内挺入,当她终于触到杨柔依小衣带结时,只觉
怀中的杨柔依娇躯猛震,显然这一触令她大觉羞意。那人嘿嘿一笑,做足淫贼模
样,「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乖点……」

  不听这话则已,一听到这句话,杨柔依差点要哭出来。这等话多么像淫贼欺
辱女子之前的好言哄骗,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表面上像是没受到什么伤害,然而
一旦见红,对女子而言便是一生苦楚,她不由挣扎了起来。

  可一来穴道被制施不出力,二来被那人搂得紧了,想挣也挣不脱,尤其挣扎
扭动之间,娇躯与那人的接触愈发频繁,那种肉体上的刺激,比之先前那轻巧纤
细的抚触,还要令人难堪百倍,娇喘之间,杨柔依的挣扎渐渐软了下来,只喘息
着始终不肯就范。

  见杨柔依虽还挣扎抗拒,却已无力回天,尤其挣扎之间衣带半解,带汗的香
肩已滑出了衣外,曲线之柔软令人一见难忘,加上她的手指已挑开了杨柔依小衣,
扭动之间杨柔依胸前峰峦已然半露,那饱满间的深邃,不由将人的目光整个吸了
过去。

  她恶作剧地轻轻刮搔,搔得杨柔依呻吟难止,虽还不肯出声求饶,但那自鼻
中不断透出的哼声,加上盈盈目光中的迷离,在在都表现出她的渴望,那人自然
不会放手,只见她娇笑盈盈,纤手却不住在杨柔依衣内尽情爱抚着。

  微眯双目,杨柔依死命咬紧牙关,却已难抑那透鼻而出的呻吟,双目早已是
一片朦胧,能看到的只有那人愈看愈妖冶诡媚的笑意,还有自己衣上起伏皱折之
间,透出那人手指在身上滑动的种种。

  虽是若隐若现,其中诱惑处却令人叹为观止,尤其她正亲身体验着被对方挑
逗的滋味,更是难堪体内春情,柔弱无力的纤手早不知是在推拒,还是在半推半
就,无言地引诱着对方。

  「不……哎……不要……」

  轻哼缓喘之间,杨柔依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毕竟对方的手早已滑上了她柔腻
高耸的一双美峰,纤细而轻巧地搓揉着她极其柔嫩的所在。

  虽说胸前一双美峰不算甚大,可少女的娇躯本就无一处不敏感,加上她自幼
习武,骨骼格外柔韧,肌肤更充满了健康的弹性,那处正是最有弹力的地带,给
那人灵活的搓揉几下,种种酥麻已直透杨柔依的少女芳心,弄得她身体里的热更
灼烫了一层,软绵绵的再没法推拒,纤手只软软地搭着对方,再没动作的力气。

  酥麻火热之间,杨柔依更敏锐地感觉到,即便外衣未褪,在衣裳贴体的狭小
空间之中,那人手指的灵巧动作竟是一点未受影响,轻而易举地挑逗着她敏感火
热的胴体,小麦色的微褐肌肤早被欲火烧得通红。

  不知不觉之间,杨柔依的小衣早已滑落下来,当她发觉之时,那人已取出了
她的小衣,轻轻地捣在杨柔依肩上,让那沾染了女体幽香的贴身小衣,味儿直截
了当地透入鼻内。

  被自己身上散发的气息熏得鼻塞目茫,除了那幽馥的香气外再也感觉不到其
他,杨柔依无力地轻扭着娇躯,此刻的她早已管不得这样的动作能不能阻止对方,
又或只是无言地挑逗着对方的淫欲,偏偏轻薄柔软的小衣离体,外裳再怎么纤柔,
总没有小衣来的妥贴,扭动之间肌肤与衣裳不住磨擦,还透着微微的汗湿,感觉
好像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她甚至已感觉到双股之间那潮润的感觉,正不住从身体
内蜂拥而出,感觉既羞人又火热,她真不知该去阻止抗拒,还是欣然承受。

  「别……不可以……哎……不要……」

  虽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杨柔依少女的矜持仍不是这般容易崩溃的,只
是两人搂得这般紧,扭动之间不只敏感的肌肤与衣裳相磨,更可感受到她紧贴着
的火热娇躯,其暖热竟丝毫不输自己,刺激的感觉更加强烈,火热得令杨柔依几
乎就要灭顶,不由自主地哭吟出声,再怎么示弱也不管了,「不……求求你……
别……别再继续了……哎……不要啊……」

  「放心……很快很快……很快你就不是不要……而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了……」

  听杨柔依终于开口求饶,感觉她似欲透体而出的火热,那人知道此女已彻底
入彀,这下子再离不开自己掌中了。

  望了望四周,虽说时已入冬,亭外风声呼呼,微阴的天却是始终下不了雪来。
本来这等道旁亭中,绝不是好干事的地方,但人冬道路上极少人迹,加上此刻怀
中的杨柔依娇躯火热软柔,再也迈不出步子离开。那人虽不能不担心,若在这亭
中径自行事,也不知会否有人扰了自己的好事,但势已至此,可也不想多生枝节,
反正自己也不是想搞什么大事,最多是出出气罢了。

  心念已定,那人嘴角一笑,轻轻地吻上了杨柔依颈边颊上,灵巧的小舌到处
舐得杨柔依娇躯剧颤,被吻过的部分好像比原先更灼烫了几倍,那感觉说不出的
诡异却也说不出的甜蜜,弄得杨柔依娇喘不休,好像整个人都落入了火堆,在那
人的怀抱之中不住扭动着,迫切地将那纤细的手指迎入自己的身体,让动作之间
愈发方便,那刺激也愈发在她体内生了根。等到那人的手终于渐渐下移,逐步逐
步移向杨柔依处子的要害时,那处早已一片泥泞,只待来人开垦享用。

  「嗯……好香好软……好柔依的身子果真漂亮……光触感都这么舒服……」

  唇舌从不曾离开杨柔依的脸颊肩颈,尤其在耳壳间更是落力,连吸带吮、时
吻时舐,勾得杨柔依芳心都快跳出来了。

  听着那人羞人的言语,虽是愈听愈羞,却是一点推搪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只
能任那人愈来愈是无礼,「好柔依……慢慢来……嗯……奴家……奴家要脱你衣
裳了……让奴家看到……全部的你……好美……」

  「不……不可以……在这里……」

  虽已着了道儿,也被逗得欲火焚身,连羞人的呻吟声都如此娇甜诱惑,但杨
柔依终究还保着处子之身,那矜持可不是这般容易被破的。

  即便已是不免,但这等道旁亭中,岂是干这等羞人之事的所在?先不说被人
打断时杨柔依已不知该感谢来人救下自己,还是该气来人平白坏了自己的享乐,
光只想到自己这般动情的模样被人看见,杨柔依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别……别在这里……呜……如果……如果被别人看见……柔依……就不能
活了……求求你……」

  「放心……没人看见……柔依再怎么享受……再怎么舒服……除了老天之外,
都不会有人看到的……」

  见杨柔依如此娇羞可怜,那人心中不由浮起了一道庄严高洁的身影,气质高
华宛若仙子降世,想到若有机会,也不知自己可否让那个女人也变得像身下的杨
柔依一般,又乖又甜又娇又柔,媚得像可以掐出水来……?摇了摇头,将心中那
身影挥开,现下在自己怀中的是杨柔依而不是她。那人看着怀中杨柔依扭动难挨,
不由食指大动,在杨柔依身上动作的更加欢了,再也不肯稍息。

  本来杨柔依还是个娇羞柔甜的少女,即便情窦渐开,仍是不识男女滋味,只
那柔软的内在一直隐藏在如剑般孤独高傲的外壳之下。此刻被那人剥开了外壳,
巧妙柔软地诱发着了杨柔依本质中的柔媚春情,当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杨柔依只觉随着那人纤手到处,每寸肌肤都烧起了火,熊熊地燃遍了她周身,
将她每一寸欲火都烧了开来,不由自主地在那人怀中喘息扭动,纤足无力地轻踢
着,也不知想踢着什么,只无力地挣动,像是代表她那处子矜持最后一点点的挣
扎抗拒。

  「别……」

  便不听那人言语,光从这一路上的经验,杨柔依也知多半不会有人经过,可
被那人这一点醒,心中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伤苦,在心底那不为人知的挣扎之间,
只觉那人的手既温柔又坚定地脱起了自己的衣裳。

  本来她已被逗得欲火焚身,又知绝不会有人搭救自己,芳心动摇之间,竟就
这么合作无比地轻屈玉腿、举手扭腰,让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落了下来。

  衣裳渐落、香躯渐露,本来该当羞耻或畏寒的本能,竟不知飞到了何处,杨
柔依心中只剩下解脱的喜悦。她迷蒙着美目,感觉自己赤裸的娇躯已完全暴露在
对方眼下,这感觉本已羞人,尤其那人丝毫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一边搂着自己
坐其腿上,一边上下其手。

  她一手轻抚着杨柔依胸前,感受着那美峰柔软又坚挺的弹跳力,一手则已直
捣黄龙,在杨柔依柔弱无力的呻吟声中,轻轻分开了她双腿,缓缓从泥泞间探了
进去,顺着她的湿滑渐渐探索起她娇稚的胴体来。

  本来还想叫不要的,但不知为何,一双玉腿却违背了自己的意志。一开始还
紧闭抗拒,可被那人纤手轻拨,便柔顺地分了开来,将内里羞人的濡湿潮滑全然
暴露,尤其当那纤细的手指轻轻顶入穴内,缓慢柔软地摩挲那火热的肉壁时,强
烈的刺激令杨柔依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身子却偎着那人偎得更紧,此刻就算天
打雷劈,也已经无法将她从那人的怀抱中拉离开来。

  「好柔依,奴家说过……会让你想要的……」

  见杨柔依如此合作、如此驯服,早已不复飒飒侠女英风,完全是个惹人爱怜
的怀春少女,那人不由大是得意。

  没想到自己的手段不只对男人有效,对女人一样效果显着,先前那一仗之败
所丢掉的自信,在杨柔依的婉转合作之下,又渐渐恢复过来。想到如果能让那女
人也在自己身下这般娇柔婉转,那时的得意可就比现在还厉害的多,那人一边得
意,一边在杨柔依峰上温柔地印下一吻,吻得杨柔依娇躯剧震,股间又是一股春
潮。

  「唔……」

  虽被那人的手段弄得头昏眼花、双目迷蒙,可那人的羞人话语,却还是不断
地钻进耳朵里来,真羞得杨柔依想死了。可那人的怀抱是这么火热,自己的胴体
这般灼烫,便连亭外的寒风都无法吹灭分毫,她又怎会想要逃脱?

  情欲的渴望早已战胜了一切,杨柔依只期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无论要付
出什么代价,现在的她都不想再管了,只柔柔地渴求着那人。

  「放心,奴家很公平……」

  一边亲着杨柔依坚挺如花朵初放的美峰,一边伸手在她娇美稚嫩的胴体上尽
情游走,感受她那火般的热情,那人淡淡一笑,也开始宽衣解带起来。

  「把柔依剥得光溜溜了……奴家也一起脱……跟柔依一起……赤裸裸的成了
好事……保证柔依会爱上这档事……真的……」

  不……不会吧?

  一边被那人上下其手,摆布的神魂颠倒,一边看着那人衣裳逐渐滑落,杨柔
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这么厉害的手段,连像自己这般抗拒的侠女,都
被勾出了春情荡漾,那人竟还真的是女子!

  发髻解下,乌云披垂,那女子虽也精光赤裸,可在自己眼前的胴体,却与自
己完全不同,美得像会发光,令杨柔依都不由有些自惭形秽。若非那女子仍紧搂
着她,一边宽衣一边大加挑逗,也不知她是生了几只手能同时做这么多的事,怕
杨柔依早想逃了。

  同样赤裸的女体交缠一块,感觉着彼此的火热,尤其对方的纤指只在自己股
间滑动,探入虽是不多,却是步步触及自己的敏感地带,又或者是自己本就这么
敏感,只被她的手指触及时才有所自觉?杨柔依闭上双目,心中也不知是妒是羡,
可那女子的妩媚形容,却已深深地印入了她的心中。

  与邵雪芊的端庄高贵、宝相庄严不同,那女子神情中虽也有冰冷圣洁,令人
不敢亵玩的风韵,可不知是她才用在自己身上的动作,与「圣洁」二字再扯不上
关系,还是那女子的圣洁本就是外表,其实内里的冶荡妖媚才是本质呢?看她那
模样,杨柔依竟不由觉得有些心动,即便那女子的外表是那般冰冷圣洁又不可亵
玩,却令人不由有种想迷恋于她,任她尽情为所欲为的冲动。

  那高挺的美峰,似靠双手无法盈握,纤腰之细、雪臀之丰,曲线格外玲珑,
只说凹凸有致似还没法形容那惊心动魄,更不用说那女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似都有引人想入非非的无言诱惑,彷佛她的每一寸都是那么完美,却在令人无法
稍起亵玩之心的同时,又有种想要和她尽情疯狂,与她全心投入,享受着那不堪
为外人道的种种乐趣的渴望,这等人物杨柔依可是头一次见到。

  只是她也没办法想得更多了,一来杨柔依已被那女子挑引得春情荡漾,娇躯
如堕火炉,再不能忍受枯待,二来那女子也不会让杨柔依有更多思索的空间。她
——把抱住了同样赤裸的杨柔依,饱满而充满弹性,比之杨柔依还柔软坚挺几分
的肉球,随着呼吸起伏,不住在她背心轻磨,樱唇轻吐香舌,舐着杨柔依颈后,
双手一扣胸一探底,只在杨柔依身上敏感处动作。

  「不……哎……不要……」

  被她那般上下其手,挑逗的欲火高扬,杨柔依娇躯酥软,整个人软弱无力地
偎在她怀中,只觉她的手和口都那般火热,诱得她整个人愈来愈热,连在背后不
住摩挲的火热酥胸,弹动挤压之间,也是那般令人想入非非。

  杨柔依娇躯不住颤抖,口中啼声似泣非泣,不知不觉间幽谷之中已是一波潮
水涌出,润得那女子纤细的手更好动作,只觉那潮濡湿气润透了心,彷佛让自己
愈发敏感。杨柔依反手搂紧了她,嘴里不自觉地哭叫着,也不知是迎是拒。

  「是不要……还是不要停?」

  彼此赤体相磨,再没有一点隔阂,杨柔依的身体里头的冲动自然瞒不了她。
虽说经验极是老到,但她与同性之间的挑弄爱抚,也只是偶一为之的游戏而已,
说来若非气不过前次输在另一个女人的手上,她还未必会把稚嫩如杨柔依放在眼
里呢!

  轻咬着杨柔依小耳,她轻轻地吹着气,手上却是不停,还按着杨柔依的反应
调整力道和位置,勾得杨柔依情欲如焚,不住扭着娇躯,偏是将触顶峰时,便被
迫退了下来,想退又不能全退,那难过真不足为外人道,明知自己已完全陷入了
那女子的掌握之中,但身在局中的杨柔依,却已无力抗拒,甚至不愿意清醒,喘
息间只听那女子得意的声音耳边轻语。「不说清……可不行喔!」

  「是……哎……是不要停……呜……求求你……别停……啊……」

  被那女子勾得真心话不由脱口而出,杨柔依虽是大羞,但这等羞人言语出口,
将她体内最后一丝抗拒化做飞烟,杨柔依竟不由有种解脱的欢悦。

  若对方真是个淫贼,如此手段只为坏了自己贞操以求一快,或许杨柔依最后
一点点处子矜持还有用武之处。但彼此同为女子,又是赤裸相拥,想来她对自己
的处子身也没有什么坏处,杨柔依索性放开了自己,娇滴滴地喘息起来:「哎…
…坏……快点……给……嗯……给柔依吧……求你了……」

  见杨柔依如此合作,完全抛却了侠女的骄傲,成了自己掌中的俘虏,那女子
快意一笑,手上动作愈发加速,只觉随着杨柔依诱人的娇喘呻吟,还有赤裸酡红
裸躯的扭摇磨擦,指间潮气愈甚,甚至连寒冬天气都冷却不了亭中两人的火热。

  她虽也被杨柔依稚嫩的媚态勾起了火,但这一回本就不是为了毁杨柔依贞洁
而来,最多只是满足手足之欲而已,她慢慢地调整着手上动作。

  她这一调整,杨柔依可就惨了,稚嫩如她如何抵挡对方花招百出的手段?只
觉随着那女子口舌舔舐、双手舞动,加上赤体相磨之间的肉欲刺激,自己已化成
了一滩水,随着她的意愿荡漾飘摇,她要让自己快乐自己便爽上云霄,要让自己
难过自己便苦楚无边,这种完全被人操纵控制的感觉照说颇是不妙,但随之而来
的强烈欢乐,却让杨柔依不由没顶。

  她喘息着,随着对方的手段不住扭摇着肉体,只觉体内的快意愈来愈强烈,
终于在体内最深处强烈地爆发开来……

  只是她爆了开来,那女子却是毫不停手,明明杨柔依也感觉到,那女子身上
的火热绝对不输自己,却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控制?竟还能如此冷静地玩弄自己
的胴体,己身的肉欲虽旺,却是一点没有想被玩弄的冲动,可惜杨柔依也没法藉
此机会反击了,现在的她只能无力地喘息着,随着那女子的手段飘飘欲仙,除了
情欲的刺激外再也管不到其它,只觉那爆炸般的感觉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着自
己周身,每次都比前一次更火辣美妙,推着她体会更深、更美的无法自拔……

  茫然之间,只觉那女子的声音在耳中响起,犹如纶音佛语一般,火热地烙进
了杨柔依心底,她无力地漫应着,喘息之间只觉自己已升了天,甚至也不知自己
应了些什么……
TOP Posted: 06-18 12:14 #21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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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分路行动

  含羞带怯地将当日之事说了出来,其中最羞人的部分杨柔依虽是含糊带过,
但她也知道,旁听的三女之中,辛婉怡与吴羽正自新婚燕尔,解明嫣与石渐也是
老夫老妻,邵雪芊虽已丧夫数年,终是身心都已完全成熟的妇人,便她没有明言,
三女也听得出其中关键,只是此事着实不堪言传,是以杨柔依娇羞语毕,房内竟
是一片静默,只剩下杨柔依激动的呼吸声最为响亮。

  羞得不敢抬头,杨柔依甚至连心中都没法胡思乱想。说来此等羞人事本不敢
从她口中说出,但一来事关重大,自己的行踪不交代清楚不行,二来义父背叛兄
弟,这等打击着实令杨柔依无法接受,甚至连那羞人之事都挡不住这等震撼,心
伤的她可不想再压件事儿在心底。

  何况那女子在自己耳边轻语之事,与邵雪芊关系甚大,她原还有些挣扎于该
不该说,现在鼓起勇气全盘道来,虽说羞人,心下却是痛快得多,让她不由暗笑,
自己先前的混乱迷惘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她这一低头,却见到邵雪芊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拳,莹白如玉的手上竟
隐现青筋,显是甚为用力,用力到若指缝间溢出血丝都不奇怪,杨柔依不由吃了
那经历虽是羞人,那女子临走前又刻意留了话,要自己等着她的联络,也不知是
否打算对自己的亲友做些什么,多半是敌非友。但自己便被摆弄得羞人,终究没
真吃上什么亏,邵雪芊怎会气到这种地步?

  「伯……伯母……」

  忍不住抬起头来,见邵雪芊目光微翳,表面上虽还掌得住,但同桌之人与她
相处的都够久,自然看得出来,此时此刻,邵雪芊的怒火已是喷薄欲出,只还差
没爆发出来。

  不只邵雪芊,连辛婉怡的神情都颇有些不对,那模样吓得杨柔依真不知该如
何是好,若非方才自己和盘托出之时,辛婉怡一直伸手为自己试脉,确定杨柔依
确实没被那女子用上什么邪门手段控制住,杨柔依还真要以为,那女子在自己身
上不知不觉间下了什么禁锢呢……?只是真要说禁锢也不是没有,杨柔依扪心自
问,那亭中的感觉虽说羞人已极,但却也令人不由又羞又喜地向往,难不成所谓
男女之事,就是这个样子?只是这等话她可不敢开口问,只能等着邵雪芊先开口。

  虽没看到辛婉怡在桌上伸手过去,轻轻握了握邵雪芊握拳的手,但解明嫣也
非不擅察颜观色之人,见邵雪芊眉目之间渐渐化开,总算是选到了时间开口:
「嫂子……可知那是什么人?」

  「是霓裳子这淫妇……」

  咬着牙,好不容易才让那声音从牙缝中绷出,邵雪芊心中说不出的怒火高昂。

  虽说黑道联盟既找上君山派,就不会忘记因着姬平意的原因,极有可能将威
天盟也拖下水,双方是敌非友,霓裳子会找上杨柔依也事属寻常,但若不是因为
在自己手上吃了亏,霓裳子终究得顾着自己身份,不会这般纡尊降贵地亲自去弄
杨柔依上手,搞得这小姑娘这般难堪,甚至因着时间上的巧合,又不敢将此事宣
之于口,造成她差点没被远雄堡的金贤宇等人追杀送命!

  而且听霓裳子临去前对杨柔依的话意,以邵雪芊等人的江湖经验自是猜得出
来,多半霓裳子事前也没做下什么准备,之所以找上杨柔依,十有八九是在君山
派输了一仗,心情郁闷之下,便如男人失意时会藉酒浇愁,或上妓馆找个女子发
泄般,杨柔依不过是她临时出气用的玩物,否则以霓裳子的手段,要让杨柔依羞
耻到连自己都问不出话,因而误会更深,只怕也是易如反掌。

  「是她?」

  听得霓裳子之名,解明嫣也真吓了一跳,毕竟身为女子,对江湖上成名的同
性关心自然要多上一些,尤其霓裳子虽艳名在外,名声臭不可闻,但在女子之中
确实也是出类拔萃之人。

  解明嫣对她虽称不上是羡或妒,但听到此女竟然对自己视若亲生的小姑娘动
手,嗔怒之间也不由心惊。她自知武功不及,对上此女时多半只能逃遁,要为杨
柔依报仇可难了。

  「败在君山派手上也就罢了,怎会选上柔依来下手?这女人……也真不可理
喻,难不成真想与本盟开战不成?」

  「嗯?」

  听解明嫣之语,显然对君山派一战内容不甚清楚,邵雪芊与辛婉怡不由微惊。
照说在进怡心园之时,听石渐话意对君山派一战的状况可清楚得很,怎么解明嫣
却不知情?

  「当时君山派一战,双方约定三战两胜,除了雪芊与霓裳子拚了个和局外,
夫大侠与外子分别获胜,这才退了黑道联盟正面的攻势,」

  见解明嫣对那时之事显是不甚了然,辛婉怡忍不住出言解释,「至于曹焉之
死,乃是他率领人马背道突袭,暗攻君山派重地之时,被平意与语涵连手击毙。
怎么……三嫂子难道不知道这一点?从外头传回怡心园的消息究竟是怎么说的?」

  「是……是这样啊?」

  听辛婉怡虽不算巨细靡遗,却也是大略不失地说明了当日种种,即便辛婉怡
已刻意将种种惊险淡化,在她听来仍是历历如绘,解明嫣不由一惊。

  原先只因着事关姬平意,是以她刻意去将此事弄了清楚,只是事发不久,加
上黑道联盟不愿张扬己身之败,君山派又顾着姬平意的婚事,没特意宣扬此战之
胜,是以消息并不清楚,最多只知道黑道联盟大出意料之外的败北,甚至连曹焉
都送了命,哪里想得到其中竟有这般多的变化?甚至连邵雪芊都出手了。

  本来在见面之时,身为女子,对辛婉怡嫁了个那般丑陋的吴羽,解明嫣表面
不说,心下难免有些烦言,只没想到那吴羽竟有如此本领。黑道联盟中高手不少,
即便曹焉不在,无论霓裳子或一戒僧都是一方高手,商月玄也不输上太多,没想
到面对此等阵容,吴羽等人还能获胜,此人丑归丑,武功才智方面却真是令人不
由佩服,「明嫣只听说黑道联盟败退,回程后为曹焉发丧,然后由夏侯征继位而
已,本来还不知相公怎么会说平意在这一仗立下了大功呢?原来如此……」

  没想到石渐的消息竟似不是从外头的流言中而来,想来此人果然不愧威天盟
智囊之名,竟能从这等真假混淆的消息中厘清出真相来……?想到姬平意立此大
功,怪不得回来连腰都挺得直得多,面对全极中都不显弱势,杨柔依芳心微甜,
却又陷凄苦。自己被霓裳子下了这一手,便没真的失了贞,与姬平意之间的距离
可又比先前远了几分,不由目光盈盈,几要落下泪来。

  但邵雪芊与辛婉怡的表情就没有这么好看了,两女互望了一眼,似都从对方
眼中看出了什么,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解明嫣望着两女。

  很快的辛婉怡便转了回来,伸手拍拍杨柔依香肩,「好柔依放心,刚刚婉怡
看过了……那霓裳子虽然……虽然做了这等事,却没在柔依身上暗下什么手脚,
柔依不用担心,你仍然干干净净的,是一如往常的好孩子,那种小事……就当忘
了也没关系……」

  嘴上微微苦笑,杨柔依虽点头应是,芳心却愈发凄然,先不说那般震撼之事
怎么忘得了?光只义父一夕之间,竟变成了威天盟的仇敌,自己身为义女,也不
知该去帮义父,还是该帮向来对自己视如己出,珍爱怜惜一若亲女的邵雪芊和解
明嫣等人?

  何况在这些之外,光姬平意已然娶亲,妻子中夫碧瑶乃君山派掌上明珠,祝
语涵更是云深阁掌门爱徒,自己孑然一身,无论武功声名、亲友后盾都不能和她
们相提并论,与姬平意之间的距离,只怕是愈来愈远了,教她如何受得?

  芳心犹自纠缠,也幸好将那等羞人之事吐露出来,至少少了些许心中的压抑,
否则杨柔依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么大哭出来?她垂着头娇躯微颤,却被邵
雪芊一把拉入怀中,爱怜地拍了拍她粉背:「好柔依放心……别人归别人、你归
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好柔依永远是雪芊的好孩子,婉怡也是如此,是不是?
至于另一方面的事……雪芊自然会帮你想办法,不用担心的……」

  「大嫂这话就过分了,」

  微微嘟起了唇,那模样儿看来不似三十许人,反倒有些少女般的纤稚,解明
嫣玉手轻按杨柔依香肩,也搂了过来,「柔依也是明嫣的好孩子啊!怎么说的像
只有大嫂你们要疼她一样?不过说起来,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等闲之事,这……
该还好说话吧?」

  邵雪芊若明若暗地提了「另一方面的事」,杨柔依冰雪聪明,一听便知是自
己与姬平意之间的事情,脸儿不由羞红,现在又被解明嫣挑明得这般清楚,她不
由大羞,粉面垂贴在两女怀中,再不敢抬起来,连声音都不敢发了,只嗫嚅地轻
语着,声音愈说愈低:「可是……可是平意那边……该怎么办?就算……就算他
不想管柔依身上的事,可义父……义父那样……教柔依怎么面对他?」

  「有雪芊为你作主,柔依放心,只要……只要你好端端的,到此事解决之后,
雪芊自会让你好好的进门,做姬家的儿媳妇……」

  嘴上说的理所当然,邵雪芊心下却不由打鼓。

  虽说原先她心中理想的媳妇便是杨柔依,但此时正值用人之际,无论祝语涵
或夫碧瑶身后的势力都得罪不起,加上夫碧瑶虽是刁蛮骄纵,但祝语涵却温柔谦
退,作为儿媳妇虽还不若杨柔依亲近,却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再加上杨梃之
事渐明,要让姬平意同意再接受杨柔依为妻,难度可真是不小呢!

  本来解明嫣说的也是,武林中人虽非官宦人家,三妻四妾也是所在多有,将
来重建栖兰山庄之后,多几个妻子也养得起,偏偏夫碧瑶气焰太盛,虽祝语涵极
力谦退争端仍然难免,夹在中间的姬平意都有些难为,光只两边的争吵原已经够
伤脑筋的了,自己还要给儿子再加上一个人,便不说杨柔依与杨梃之间的关系,
以及杨梃极可能就是灭栖兰山庄的真凶,这口也真不好开。

  若姬平意是那种唯母之命是从的乖顺儿子,或许他心不甘情不愿,邵雪芊还
可硬迫他接受,偏偏姬平意是栖兰山庄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也极有可能是君山派
的下一代掌门,为首者自然不能唯唯诺诺、毫无主见,无论栖兰山庄或君山派,
都没有意思将他培养成唯命是从之人,加上栖兰山庄被破,强敌当前,姬平意的
坚持和毅力更是重要,便是现在也已隐有独当一面之风。邵雪芊既心喜又心疼,
却也不好就此压抑扼杀他的坚持,强逼他娶亲根本是一条绝无可能的路。

  「好柔依,还不快拜谢婆婆?」

  见邵雪芊虽轻拍着伏在怀中的杨柔依,言语之间着意安抚,眉宇之间却有忧
色,解明嫣也知这嫂子心中在想些什么。她虽高兴姬平意敢于跟全极中旗鼓相当
的言语争锋,但这般强硬性子,也真让做长辈的不好说话。好不容易从邵雪芊话
里听出了由头,她自然不能放过:「婆婆都发了话,柔依这媳妇是做定了的,哎,
可惜明嫣没个儿子……」

  「是,多谢伯母……不,多谢婆婆……」

  听解明嫣插了话进来,又喜又羞的杨柔依猛一抬头,见邵雪芊面上仍有为难
之色,可对自己的爱怜却是一点不失,她心中既有姬平意在,对他的改变自然不
能放过,也猜得几分邵雪芊的为难。

  既然解明嫣都发了话,杨柔依正好藉这机会敲定此事。她羞答答地开了口,
一开口便觉不对,马上反应过来改口,那四个蚊蚋般的话语,却定得邵雪芊不由
苦笑。她轻抚着杨柔依秀发,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微嗔带怨地望了一旁偷笑的
解明嫣一眼。

  「只是……柔依还得忍耐些……」

  心知即便自己再爱杨柔依做媳妇,但先不问姬平意能不能接受,光要安抚先
入门的两个媳妇就得多花心力。祝语涵温柔大度还好说话,要安抚那夫碧瑶,可
就难上加难了。

  权衡轻重,邵雪芊也非得把这档事稍稍移后不可。「现在平意心中全是复仇
之事,柔依的亲事,恐怕得等此事了结之后……不过婆婆答应你了,这事绝不变
更,柔依大可放心……」

  「呜……柔依……柔依好高兴……谢谢婆婆……谢谢婆婆……」

  「哎……这是喜事,哭什么哭呢?」

  见杨柔依喜极而泣,泪水不住涌出,看得邵雪芊既心酸又心疼,忙不迭地安
慰着她,加上辛婉怡与解明嫣一起,好不容易才把杨柔依哄得破涕为笑。

  见杨柔依虽是低着头不肯抬,一副乖巧模样,却站在邵雪芊身后不愿出来,
而邵雪芊也是一副理所当然,全然不理自己目中似欲喷火,全极中怒火烧心。毕
竟先前颐指气使惯了,这几日却是不顺心事纷至沓来,不论邵雪芊或年轻一辈的
姬平意,甚至那不知来历的吴羽,对上自己都是分庭抗礼,一点不把远雄堡的威
势放在眼内,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加上名分在此,全极中便再高傲自负,也不能
全然无视辈分,一口气只能往肚子里吞,这等前所未有的经验着实令他不喜。

  「不知姬夫人讯问的结果如何?」

  见师父气得脸上发红,咬着牙不肯说话,全极中首徒朴钟瑞闪了闪目光,代
师父开了口,语气倒是客气许多,「若是无涉,还请夫人提出证据来,若杨姑娘
确与此事有涉,便请姬夫人交出恶者,此事关乎威天盟威信,盟中各派都待夫人
裁断此事。」

  「此事确与杨姐姐无涉,栖兰山庄与怡心园均愿担保,至于杨姐姐当日行踪,
事涉女儿家私事,朴师兄身为男子,恐有不便……还是请贵堡哪位女弟子前来,
正好将此事说个明白清楚,也免得坏了各家和气。」

  听朴钟瑞开了口,姬梦盈站了出来,微带紧张地将准备整晚的回答说出。

  本来这等回话之事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但吴羽也不知怎么打算,在听辛婉
怡避重就轻地将杨柔依的遭遇说出来之后,便交代她好生准备,连应对之语都教
得一字不漏。

  姬梦盈好不容易有机会帮上忙,自然是尽心准备,虽是头一响应对如此场面,
却也说得明白清楚,只语气的微颤透露了些许紧张,但一回头看吴羽暗地竖起了
大姆指,心喜之下姬梦盈也就轻松了许多。

  姬梦盈是轻松了,全极中的怒火却更加高燃,本来他之所以不说话,而让徒
弟开口,一来是因为他真气得不想说话,二来也是藉晚辈言语,拉低栖兰山庄的
气焰,便是言语间出了点火气,也好收拾,没想到栖兰山庄早防到他这一招,竟
让姬梦盈这小辈出来对答朴钟瑞,两人同等辈分,虽说年纪有差,但朴钟瑞也不
好欺她年幼。

  给这话一堵,朴钟瑞怔了半晌,才继续开了口,「事无不可对人言,即便涉
及私隐,但事关杨姑娘清誉,不说个明白,无论何人担保都不行的……」

  听朴钟瑞追问下去,全极中嘴角微动,对这长徒的反应颇为赞赏,反倒是金
贤宇微微一怔。向来在远雄堡内,朴钟瑞虽为长徒,在全极中心目中却未必最是
重视,他识大体则识大体,可在全极中看来,稍嫌退让的作风,却难免堕了自家
威风,没想到今儿个应答此事,言语虽是有礼,却也咄咄逼人,全然不像他以往
作风,虽然为自家稍稍出了口气,心中却难免感觉诡异。

  眯细了眼,吴羽嘴角含笑,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招了招手,让姬
梦盈退了回来,后者樱唇微嘟,似是不满意自己没有表现的机会,可这等场面着
实也令她紧张,勇气一过能退自然就退了。

  「若朴贤侄真有疑惑,不若请令师赶快收个女徒,关于私隐之事也好说明…
…不过若远雄堡下,有些外表看似男子,实际上却是女人的人物,也可以提出来,
才有机会说明清楚……」

  「你!」

  听吴羽语含讥刺,若非朴钟瑞及时回身压住了师父,全极中差点没跳起来。
一开始他讥远雄堡没有女徒,全极中还可忍受,但他现在言语,摆明了要远雄堡
提出个类似宫中宦官的人来,对一世豪雄的远雄堡门人而言,斯可忍孰不可忍?

  但朴钟瑞压住自己时,暗中的言语也是有理,无论如何自己都得顾着身份,
光跟别人家的小辈争执,算得上什么?何况此时何时?威天盟的团结胜于一切,
心思及此,全极中也不得不抑着那一口气,脸红脖粗地坐回了位上。

  「那等类似女儿的男子,本堡没有,但若贵庄仍是打算护着杨姑娘,本堡虽
不能多口,但将来应敌之时,本堡却不能视杨姑娘为自己人,防范之间与敌同等,
事涉安危还请贵庄见谅。」

  没想到连向来持重的朴钟瑞都说出了如此重话,全极中微微颔首,颇为满意,
向来不服他的众师弟也再无不满之态,反倒是邵雪芊有点坐不住了。

  以往光因着全极中的性子,盟内各派便难免冲突,多是靠着石渐与朴钟瑞其
间折冲,此时连朴钟瑞都撂明了话,她确实有些难捱,可吴羽仍是一派轻松,
「贵堡既有此愿,本庄也不能干涉,到时候大伙各行其事便是了。」

  「别……别气成这个样子,」

  见远雄堡与栖兰山庄将近翻脸,石渐连忙出言缓和,毕竟威天盟各派之中,
以怡心园实力最弱,如果栖兰山庄与远雄堡闹翻了,威天盟实力大挫,对怡心园
可不是好事。

  但他也没想到,栖兰山庄刚经大难,态度竟如此硬挺,顶得远雄堡吞不下这
口气。「大伙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光为了小事争闹,给小孩子们看了像什
么样子?无论老五或吴兄都请稍停,光为了件小事争成这样,岂能续论大事?光
一两个人不成大乱的,别放在心上吧!」

  「哼!」

  知道石渐所言是正确的,但全极中犹然不肯松口,「可到时候列阵迎敌之时,
别把她编到远雄堡这边,本座可不想打着打着,还得瞻前顾后,小心别被背后冷
箭挨上一道。」

  「这……哎,算了,不若到时候远雄堡的人力,还由老五你自己调遣,如何?」

  知道全极中情绪一来,有理也说不清,石渐微带歉意地望了一眼邵雪芊,一
副无奈模样。

  「至于本园与大嫂的人马,才统由老石与大嫂、吴兄一起调动,到时若有需
要随时支持,至于杨侄女嘛……便守在老石身边,给老石护个驾,免得让对手有
可趁之机,这样老五你可满意?哎,我说,别老是跟个小孩子家过不去,反正等
水落石出之后,总能弄清楚事实的,老五你就先忍忍,别再说了好吧!」

  虽说全极中听了石渐的话稍稍平静了些,但邵雪芊的眉头却始终纠结。关于
情绪方面的问题,再也没有比将愤怒压在心底不管更糟糕的了,结总要解开才能
松弛,把结丢在一边不管,只会在心底愈结愈紧,到最后爆发时就更一发不可收
拾,这种事石渐总该知道的,怎么会这样硬迫全极中压抑?只是要为全极中解结,
这种事邵雪芊可不想干,这样看来石渐也是不得不为的选择。

  全极中冷哼了一声回了座,一双发红的眼睛仍不住瞪着杨柔依,幸亏后者一
直低头不抬,目光既不相对,便当没有看见这回事一般。

  气氛虽仍紧绷,但至少还可以说话,石渐这才发了话,「关于这回应敌之事,
老石倒有些刍薨之见,敌人既然也学了老石的『洪涛无尽』,即便没有十成功力,
实力也自不弱,如果说……如果说能将吴夫人医庐里的血蟾木移植过来,若此木
木质能对付『洪涛无尽』,利用此木的效能布下陷阱,多半能够对敌人多点儿威
胁,还请吴夫人俯允。」

  「这……这是自然……」

  见众人的目光望向自己,辛婉怡芳心一颤,不由往吴羽面上飘了一眼。

  她也知石渐之所以如此打算是为了应付敌人,毕竟敌人既练了「洪涛无尽」,
自知其功之威,若是同一种功夫,比的就是谁功力更深一点,敌人要对付自己这
边时,多半会先想办法避开石渐,有了血蟾木布下机关,应对敌人的把握就更多
了一分。

  但石渐更多的打算却是,将所有能够威胁自己的东西,都移到自己眼下好方
便控制,免得旁人偷用了来对付他,若非顾忌辛婉怡与吴羽,只怕还不会开口相
询,这种事所有修练秘招之人都会想到,辛婉怡自不会戳穿。

  「先师原先植了四棵血蟾木,便在医庐旁边,」

  一边说着,见姬梦盈张口欲言,吴羽连忙丢了个眼色制止了她,只是厅中众
人的注意力都在辛婉怡身上,也不会有人管到姬梦盈这边的异样,「这些是域外
所生的异种,其实极难养活,中原之境除了这四棵之外多半没其它的同种了……
只是既要移植至此,婉怡还想先看看怡心园的环境,好确定可以存活,还请石三
爷引领。」

  听辛婉怡这么说,姬梦盈本能地就想开口。她记得那血蟾木明明有五棵,旁
人或许会弄错,但血蟾木是辛婉怡一直以来精心照料,她岂有可能忘了血蟾木的
数目?

  但便不说母亲面色严峻,与吴羽不约而同地拿眼瞪着她,光只想到来此之前,
吴羽已刻意交代,在威天盟中众人不可多话,便听到有什么不大对劲的事,也不
要急着开口补正,万事都让年纪大些的人去处理,只没把「小孩子有口无心」这
句话挂在嘴上,姬梦盈虽觉不对,但见母亲如此,也只能乖乖闭嘴不多话。

  「啊……这当然了,」

  听辛婉怡这句话,石渐微微一震,似没想过这问题,全极中等人不由偷笑,
没想到智计如他,也会漏了如此关键的一点。

  只见石渐与解明嫣对望,眼珠一转便想到了地方,「这个嘛……怡心园东南
侧有间小庐,乃是祖先牌位所在,那处向称荫凉,与吴夫人的医庐相当,栽在那
儿多半不错,晚些老石与吴夫人前去探勘探勘,若是适合便派人前去医庐移植,
若不适合再另觅地方,反正怡心园也不小,要找到地方栽植这血蟾木该是不难,
吴夫人以为如何?」

  「这样……恐怕夜长梦多,」

  吴羽微微一笑,似就在等石渐的这句话,「敌人既花了大功夫去修习『洪涛
无尽』,目标想必就在石三爷身上,对于能克制此功之物必不会放过,此事虽属
秘密,除了厅中众人外再无旁人得知,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敌人一旦听得消
息,必会马上前往毁树,不若内子先留此探查地势,我前去照顾一下树木,避免
被敌人捷足先登,三爷以为如何?」

  「这样也好,吴兄想得周到。」

  点了点头,石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显然对吴羽的快速反应颇为满意上芳人
也想得到,智者所喜便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石渐难得遇上个头脑反应可与之
比拟的人物,自然是颇为满意的了。

  「不若我们分头进行如何?嗯……为了观察医庐风土,老石让长徒太史轩与
次徒司徒祥一起前往,也好有个照应,这一路上劣徒还请吴兄多多开导才是。」

  没想到光连这种小事上,吴羽也要占优,想到这回又让吴羽表现,全极中憋
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听石渐这么一说,不由马上开了口,「我这边也让起俊过
去,多些人多些助力,此事事关重大,可不能出错。起俊,你这回过去要多加小
心,别误了事,把事情好好办成,知道吗?」

  「徒儿晓得了,」

  听师父把这重任交给了自己,全极中的三徒李起俊登时大喜。大师兄向来不
被师父所喜,二师兄又刚出了岔子,这等表现的机会岂能让给旁人?他连忙一躬
到地,这礼行得端整已极,「徒儿必不负师父所望。」

  「那……我也要去,」

  见怡心园和远雄堡都派了人,姬梦盈马上举手,「梦盈也想去看看。」

  「也好。」

  听姬梦盈这么说,全极中差点爆发开来,这可不是小孩子办家家,你个天真
无知的小姑娘去干嘛?便连李起俊也皱起了眉头,全极中既派了他去,就是要他
负起此事的成败责任,多了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姑娘怎么会好?

  可赶在全极中与李起俊来得及开口之前,吴羽已先表态同意,「姬姑娘自幼
便去过医魔,对那儿的地形比在下还来得熟悉,也方便到四周寻找人手,毕竟移
植树木不是件小事,光靠武功高明可不太够,有熟悉地方的人同往也是好事。」

  没想到吴羽这般快开口赞同,全极中已到了嘴边的异议不由又吞了回去。他
向来高傲,极不习惯被人抢话或者反驳,加上自碰上了吴羽之后,老是被堵得有
气无处出,反应上已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竟没办法开口反驳,做师父的都不开
口,旁人更无插嘴处,只能任此事就这么定了。

  「若去医庐的人选定了,咱们再论论其它,」

  石渐轻轻地吁了口气,摇手着又气得脸红了的全极中坐下,「如若没有意外,
敌人的主力……便是影剑门中人了,原先大哥他们都还在的时候,影剑门的人手
大约有三十多人,由老四亲手训练,别的不说,个个剑法都颇有一套,联结的回
风剑阵一阵九变,更擅群战及困战,结阵威力绝非等闲,大伙儿研究研究,该如
何应对才是?」

  见石渐谈到了正事,本来已想离座的吴羽等人又坐了回来,邵雪芊则是皱起
了眉头。倒不是因为影剑门的实力太强,毕竟对方虽说实力不弱,但杨梃的武功
在众兄弟中并不特别高明,修练「洪涛无尽」虽能出奇致胜,但能练出来的人实
力也难因此精进太多,当日若非攻了栖兰山庄一个措手不及,加上杨梃实力比自
己高出不少,一开始就把自己与女儿迫离了战圈,让栖兰山庄失了领导,要大获
全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此刻威天盟有所准备,自不惧对方人多势众。

  只是好不容易将众人的心思从杨柔依的问题上头转开,石渐好死不死,又扯
到了影剑门身上,搞得全极中一边听话一边瞪眼,瞪的自然是自己身后的杨柔依。

  若非石渐所言是正事,邵雪芊可真想问问他,怎么会把话题这般乱带?把全
极中又惹火了,难不成安抚他的不会是你?

  但邵雪芊也已经足够成熟,知道现在可不是纠缠在此等事的时候,在座中人
除了自己与女儿之外,再没人跟敌人真正交手过,此时自己才是唯一的情报来源。

  她微微歪着头,回想着当日情景,缓缓地开了口:「当日来攻栖兰山庄的敌
人,大约有四十来人,几乎没有几个动剑,想来敌人为了隐蔽也花了不少功夫,
不过看对方的出手并不统一,就算加上想要隐匿的因素,我觉得对方除了影剑门
中人外,另外还有暗中培养的人手,只不过不是和影剑门的人马一起训练的。」

  「是吗?」

  听邵雪芊这么说,石渐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看了看力持平静的全极中——眼,
显然全极中一听到敌人的状况,便已气火填膺,只压抑着没有爆发。

  想来全极中也在担心,虽说威天盟此刻的人数远比敌人众多,但一来兵贵精
而不贵多,江湖争斗上人多未必就占了优势,二来杨梃既然有心培植人手,邵雪
芊在栖兰山庄所见,未必是对方的真正实力,只怕还得高估几分。

  更糟糕的是,相较于自己对敌人虽非全无所知,了解却不全面,除了影剑门
的实力说不定杨柔依了解一些外,能判断的部分也只能基于邵雪芊所知的情报,
也不知是敌人的真面目,还是刻意打算误导所抛出的假饵,但自家的实力,却全
在敌人眼内,眼下除了吴羽和祝语涵,最多再加上个夫碧瑶,其余的实力都在敌
人的掌控之中,除非能将君山派或云深阁的人马拉进战局,否则敌暗我明,乃兵
家第一大忌,「关于影剑门马轩所带领的人手……不知杨侄女对此了解几分?」

  「柔依也只知道个大概,」

  听石渐问到了自己,杨柔依抬起头,却正对上全极中通红的目光,她不自觉
地向邵雪芊背后靠了靠,借着邵雪芊挡住了全极中意欲噬人的目光,这才敢开口,
「先前无论……无论义父或马大叔……都没有刻意增加人手,柔依曾参加训练的,
也就是那三十余人而已,便再加上预备或准备补充的人员,也不满四十人,至于
其余的状况,柔依便不甚了解了。」

  「说来说去,还是什么都不清楚,」

  冷哼一声,全极中别过了头,「依本座看,在这儿猜来想去,也没办法伤敌
人半根毫发,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痛快……江湖争杀可不是伏案文卷,
没得你文诌诌的咬文嚼字的空间。依本座看,与其在这边瞎猜敌人究竟有多少人、
有多少隐藏的实力,还不如先划下区域分配,大伙儿各自看看该如何防守自己的
责任地带,等敌人真来的时候再给他们个迎头痛击,让他们来得去不得,总比在
这儿你猜我想,全都不切实际的好些!」

  「哎呀,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这等事老五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伙在这儿
猜想预估,也只是为了增加一点胜算而已,别这么不耐烦,好吧?」

  知道全极中的性子向来如此,要他好生猜估预算敌人实力如何,还不如叫他
提鞭上战场的快些,石渐也不把他的无礼言语放在心上,但这次事关重大,不小
心一点可不行,「到时候有得老五你打的,现在只是先合计合计而已。」

  「哼!」

  听石渐这般说,全然将自己当成了有勇无谋的莽夫,全极中心下愠怒,却不
愿这般轻易发作出来。若真是莽夫,岂能将远雄堡带的如此有声有色?武威独步
威天盟,连敌人都不敢轻犯,他只是觉得,石渐等人真是想太多了,江湖上以强
欺弱、优胜劣败,如此而已。

  与其多花心思在猜测对方的实力,还得冒着被敌人暗渡陈仓或者虚张声势的
风险,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但不论石渐和邵雪芊,显然都不听信自己,全
极中不由暗怒,石渐虽负智计,但向来优柔寡断,也还罢了,以往姬园在日,对
自己也是言听计从,向来不愿违拗,她却敢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令他不由心
中有气,若非顾忌着姬园名分上终是大哥,只怕他早要爆发。

  冷眼瞪向一旁带着诡异的笑意,注意力全放在石渐身上的吴羽,全极中愈看
愈气,此人也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丑成了这般多半非是善类,也不知使了什么法
术,不只娶了个辛婉怡进门,甚至连邵雪芊与姬平意,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若非此人拨弄,想来邵雪芊也不敢对自己如此不客气,他冷哼了一声,刻意
拉高了声音,「不知这位实力高深的吴大供奉,对敌人有何高见?」

  「既然能破栖兰山庄,又灭明石山庄,敌人实力想必不算太弱,不过大伙也
未必得这般风声鹤唳,」

  吴羽微微一笑,彷佛全极中那带着挑衅的声音和语调一点也不伤人,「一来
敌人虽占了先机,却还不能将包围网做得滴水不漏,总会漏出报信者来,想必实
力虽精,人手却是有限,二来他在明石山庄动手之时,该是先行暗算了自家兄弟,
接下来才一举成功,虽说光这一招便可看出此人实力不凡,但必须动手偷袭,显
然凶手对自己的实力也没自信,这便是极大的破绽。」

  「呃……是,你说的没错。」

  怔了一下,没想到吴羽话语之中,竟似站到了自己这边,全极中不由愕然。

  他本来开口询问,便是为了看看此人有什么看法,若此人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来,只和石渐一般言语,就好生嘲讽一番,好歹也出口气,没想到此人言之成理,
反倒抑住了他本已打算好的话语。

  虽知吴羽之所以如此说,虽有可能是为了贬敌抬己,振奋众人士气,避免在
战前就先弄得自己人疑神疑鬼,反而无法发挥实力,但看他如此行为,也似极欲
缓解与自己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显然这人也不是笨蛋,明知远雄堡乃威天盟中
重镇,自不敢太过得罪,这般示好自己便收下了。

  「敌人未必真的很强,只是擅于偷袭暗算的鼠辈罢了,只要好生准备,等敌
人来袭之时,再给予迎头痛击,看他敢不敢正大光明和我们交锋?总比担心这担
心那,活活吓死自己好上太多。」

  一边说着,一边向李起俊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点头。原本他之所以代表全
极中前往医庐,除了移植血蟾木的任务外,就是要和那吴羽打上对台,时不时地
想法子让他吃点亏,一来出这两三天本堡所挨的这口闷气,二来也创伤栖兰山庄
一臂,没想到此人如此知情识趣,这般快便出言求和了,李起俊虽没断了给他找
麻烦的念头,却也不想致人于死,最多给他一点教训,也就是了。

  「这……」

  没想到从一进门便与全极中杠上的吴羽,竟会出言附和全极中之言,石渐倒
真吓了一跳,只他向来持重,虽知武林人争胜负便是一口气,吴羽所言与其说是
分析敌人实力,不如说是给自己人打气,免得未战先怯、自堕气势,但身为主事
之人,可不能将希望全摆在这般大话上头,「吴兄所说敌人是先行暗算了二哥,
才下手攻灭明石山庄,不知有何凭据?」

  「这也是简单之事,」

  虽是啜了口茶,但隐约之间,仍可看到吴羽唇边冷淡的一丝笑意,看得全极
中其心大快,他向来不喜欢石渐的想太多,却拙于口舌,嘴上怎么也压不了他,
如今看到老三吃亏,心下自是快意,「尸首的致命伤是在脸上,一击便即毙命,
其余之处却无甚伤痕,至少没有足以致命之伤,显然死前只挨了这么一击,便即
失去了抗力,而以死者武功之高,敌人再强胜他也不过半筹,竟在正面挨了招,
且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若非偷袭暗算,岂有其它理由?」

  「这……这倒说的是,」

  皱着眉头,看着意气风发的全极中和好整以暇的吴羽,以及被吴羽之言所振
奋,方才的紧张全然一扫而空的姬平意等人,甚至连解明嫣都松了口气,石渐不
由摇了摇头,「只是光以此点,就要证明敌人实力不强,未免太过薄弱了些……
迎敌之前,还是得多加小心为是,毕竟小心不蚀本,远雄堡与怡心园的基业,可
不能因你我一时疏忽而丢掉啊!」

  「知道、知道……」

  脸上笑盈盈的,全极中全然没把石渐的言语放在心上,毕竟连那难缠的吴羽
都向自己低头了,心7正自得意的他,哪里会理会这等小事?他挥了挥手,彷佛
先前之事都不放在心上,厅中的气氛登时沉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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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医庐乱战

  一行人晓行夜宿,离开怡心园后没过数日便接近了医庐,本来依李起俊所想,
众人该当不顾其它,赶快进入医庐,先保得血蟾木无虞再论他事,可太史轩和司
徒祥所言也是有理,一来敌人不知血蟾木之事,除非怡心园内便有奸细,否则杨
梃想赶在自己众人前面实是难如登天,二来众人武功是够高了,即便遇上杨梃本
人也有一拚之力,但会园艺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先往镇上去寻园丁好方便移植树
木才是正理,是以众人先入镇约好了园丁,准备好了一切,这才转向医庐。

  没想到才刚走近医庐,便听得树木倒落声起,众人互望一眼,均看出了彼此
目中的惊慌。医庐这儿住了辛婉怡,旁边镇上之人敬她医术,无人敢入此伐木,
这树木倒落之声,除了特地来伐血蟾木者外再无其它,而血蟾木能克「洪涛无尽」
乃威天盟中机密,除当日厅中众人外再无一人能知,杨柔依身处嫌疑,乃众目所
向,自是被看管得紧紧的,怎么还会有人能捷足先登?

  甚至来不及互望一眼打个暗号,也管不得暴露行踪,众人已飞身而起,直往
医庐而去。

  等到众人进入医庐范围时,看到庐外林木,心下已不由打了个突,在场的蒙
面黑衣人虽只三人,其中两人一个伐木,一个在血蟾木上淋着一种色呈青绿,说
不出恶心的液体,触及血蟾木时只见青烟升起,竞使得硬比金钢的血蟾木迅速腐
化,毁成那样无论制药或雕木都成了不可能。

  幸好众人虽有拖延,仍算来得及时,四棵血蟾木中还有一棵未倒,但三人听
到众人衣衫破风之声,下手更加快了,若非那液体毁木虽快,但血蟾木高挺拔天,
便倒下来也是好大一棵,要毁之颇花时间,只怕连剩下这棵都来不及救呢!剩下
一棵甚至来不及砍,众人已到了跟前,那停在外头望风之人一声呼哨,原本忙着
毁木的两人抛下了手中工作,拔剑迎了上去。

  望风那人似是为首者,与吴羽战到了一处,另外两人一对李起俊手中钢鞭,
一人则是单打独斗石渐的两大弟子,场中登时分了三处战团,彼此均知接下来孰
胜孰负,关乎各自大业,绝对轻忽不得,手上再无试探,一时间战了个难解难分。

  手中铁链与黑衣人手中长剑不住往还,吴羽开始时嘴上还挂着笑意,但战得
一会,面上表情便变得凝重。眼前这黑衣蒙面人一语不发,显是不愿让自己众人
有任何| 点看穿他身份的机会,但当另外两人努力毁木之时,他却在一旁看好戏,
只美其名曰望风,显然身份还在两人之上。

  吴羽本知此人多半是三人中武功最高明的一个,但当真动上了手,方知此人
招式之精、力道运用之妙,更重要是剑法中的气势,若论实力只怕还在邵雪芊之
上,想来若非马轩,便是杨梃亲至。

  本来若论当年实力,便是杨梃与马轩连手,要胜他也是难上加难,但两边所
修都是正道功夫,年纪愈长功力愈深,但吴羽身受金龙刺之创,所中又是琵琶骨
要害,便连运功都难,虽说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运功路子,少受伤创干扰,但功
力却打了不少折扣,面对眼前此人光以功力相较竟是难占上风,只靠着长炼挥舞
诡异莫名,加上运使精妙,一时之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偷眼望向别处,石渐的二徒太史轩、司徒祥连手威力虽是不弱,但他们的对
手显然也是影剑门中的头脸人物,以一敌二虽是落于下风,却仍能苦苦支撑,采
取守势的剑法于苦守之中时出奇招攻敌,往往迫得太史轩、司徒祥两人非得退守
再重组攻势,虽是以众凌寡,但要获胜却还得花上一番功夫,至于单打独斗的李
起俊,手上却已渐渐落到了下风,只是他受全极中真传,实力当真不弱,钢鞭挥
舞间风声呼呼,迫住了对手长剑进袭,便最终必要落败,也非数十招内之事。

  看清了场中局势,吴羽嘴角微泛冷笑,手中铁链突地一转,从灵活游动变成
了威猛霸烈,他的对手不由吓了一跳,只那黑衣人剑上也真有高深造诣,竟能在
铁链与一旁钢鞭构成的风声呼呼,几难听到旁声之中,纯以直觉感觉出吴羽手中
铁链已由一分为二,一根舞得威猛,不输金贤宇手中钢鞭,另一根却是灵巧若蛇,
配合之下威力愈增,手中长剑变招相应,虽处下风仍是难败。

  「呼呼呼,这剑法果真不弱,」

  冷冷笑着,吴羽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压过了猎猎风声,场中众人都听得清清
楚楚,「光看剑法,已是第一流高手境界,只可惜无论阁下是哪位,终究是遇上
了在下,若光只有这等造诣,要胜在下只怕是难……何况我们这边还有援兵,留
在镇上的人晚些就过来了,如若阁下再无救兵相援,等在下这边的人到了之后,
别说是毁树了,恐怕连全身而退都难,阁下何不痛快的束手就擒?也免了在下一
番辛苦,说不定石爷那边,还可留你等全尸。」

  本来正被对方的剑法迫得手忙脚乱,只觉对方剑法着实高明,灵幻变化之间
便不若杨梃等人高明,也差不了太多,自己能守到此时,已看得出全极中实力之
高深,该当已在威天盟众人之上。

  李起俊闻言心中大喜,虽知吴羽只是虚张声势,留在镇上召集园丁的姬梦盈
武功实不足道,便是及时来此,对战况也无多少帮助,但对方却未必知晓此事,
闻讯之下岂不心惊胆跳?

  虽说专心应敌,钢鞭与长剑连番交触,化出金星点点,李起俊再无余裕观察
旁人,但听身后风声,显然太史轩、司徒祥两人闻讯心喜,掌风愈发激切,迫得
那黑衣人有守难攻,待得两人得胜后援护自己,想必眼前此人也可轻易解决。

  心喜之下手上愈发起劲,钢鞭本就是刚烈威猛的兵器,李起俊心情奋发之下,
手中钢鞭使来格外猛烈,若非眼前那人剑法亦高,轻柔飘忽之下虽与他的手段恰
成反比,但以柔克刚,却恰恰制压着李起俊的战术,只待劲气一过便即动手反击。

  眼光飘飞,见李起俊起劲之下,钢鞭渐渐扳回了局势,另一边太史轩、司徒
祥以二敌一,渐渐也占了上风,尤其为了避免被敌人趁虚而入,三人渐渐调整战
圈,互相背靠着应敌,太史轩、司徒祥出手敦实沉稳,李起俊威猛的战法也是步
步为营,这般打法反倒是敌人无法发挥剑法灵幻飘动的本质。

  虽说腾挪进退之间难免不便,但背后交给了自己人,只须全心应对面前敌人,
无后顾之忧下实力愈增,倒也是面对实力在己之上的强敌时最好的方法,名门高
徒,果有真实本领。

  见己方占上风,吴羽嘴角飘笑,但他所面对的那人却是不焦不躁、阴沉至极,
即便知道已占劣势,吴羽手上也占不得优,仍打得进退有节。虽被吴羽灵巧变幻、
无所不至的铁链环在当中,彷佛被困蛛网的蝴蝶,反扑的劲道却一点不弱,像是
随时都能够破网而出、鸿飞冥冥一般。

  见那人虽已势弱,仍是苦苦支撑,吴羽微微皱眉。用铁链的是他,他自然最
清楚其中威力,手中五指皆炼,现在也只用了姆食二指,貌似威猛凌厉,实则虚
张声势多于实质攻击,本打算一旦那人意欲脱围而出,当施出绝招突破围困之时,
身形动作间必有破绽,到时候他再施一炼,便不能留下此人,也要他吃不了兜着
走,但对方虽被自己所惑,却选择了苦苦支撑,只守不攻,全无脱困打算,也不
知是在等待援军,还是另有秘招,吃定了自己现下的手段绝对收拾不了他?「别
再等了,没有人来的,」

  见那人仍在苦撑,吴羽心知这样下去自己虽是必胜,但也得花上不少功夫。
他倒不以为多花力气是坏事,只夜长梦多,敌人竟能得到如此秘密消息,想必在
威天盟中必有内奸,早知道来此护血蟾木的人手,除了抢在前头毁木之外,说不
定还另外安排了人手,只是吴羽早在进林之前,便已上心此点,边行边顾虑四周,
确定整个林中除了眼前这三人外再无旁人,想来敌人便有准备,也不在后续的援
军,「与其继续苦撑,何不放手投降?」

  听身后李起俊虽是冷哼一声,显然自己这般婆婆妈妈的多言,着实令他听了
不喜,毕竟修练武功到了如此程度,心志必坚,要以言语磨却敌人斗志,令敌人
不战而降,当真是书呆子的空想言语。

  只是李起俊虽扳回局势,敌人武功仍实胜他半筹,要拚得平手已花上了全力,
根本没空来跟他吵嘴。吴羽心下了然,但他之所以多言,却不是为了消磨敌人斗
志,而是为了多加刺激。

  凡有刺激,必有反应,江湖经验的多寡差别,便在看了敌人的反应之后,能
够研悉敌人的心态到什么程度。眼前这三个黑衣人听了自己话语,面对自己这人
剑法全无波动,显然心态澄平如镜,心理的修为确属江湖第一流高手境界,但另
外两人剑法虽是不及,却全没有应有的动摇,反而更见沉稳,彷佛在嘲笑他的言
语一般,手上丝毫没有放松,反迫得更加紧了,吴羽心念电转,不由觉得敌方的
心理,与自己先前所虑真有些许差异,或许原先料敌之中还真出了点差错。

  眼角飘了一旁犹然挺立的血蟾木一眼,吴羽心中盘算着对方的打算,陡地一
个念头浮上心湖,吴羽冷冷一笑,手中铁链攻势突变,威猛凌厉与变幻无方配合
无间,即便对手剑艺高深,但遇上他这似鞭似铁,既柔软又威猛的攻势,一时间
仍难以抗御,只能以守代攻,尽力拖延时间。

  只是吴羽这一凝神应敌,对自己人的防护就差了许多,连原本暗中使炼,打
乱与李起俊相敌那人脚步的手段都不得不收了起来,只吴羽动作太过微细,竟连
被他暗中相护的李起俊都没发觉此事,只觉得手上压力又重了几分。

  若非李起俊兴奋之下,使发了钢鞭愈见其刚猛威烈,八成实力加上两成气势,
竟发挥了十成功夫,以拙破巧、以刚胜柔,迫得敌方长剑难施其威,只能巧变以
应,虽说这等猛药只有一时之效,难以撑持到最后,但比之立刻败下阵来,仍是
好得太多。

  至于与太史轩、司徒祥相对的那人,一来武功似较高些,二来两人传承了其
师的风格,掌风虽是猛烈,迎敌的手段却以稳为主,虽是力胜于敌,但要这样不
出奇招,只稳稳当当地取下胜利,要花的时间却是不少,期待他们提早破敌,只
怕比希望李起俊独力胜敌还要难得多。

  便在吴羽铁链变幻,困得那人欲振乏力,渐渐守不住的当儿,身后异变突起!
吴羽只听得一声含悲怒喝,心头一凛掌中铁链精招尽出,恰到好处地破开眼前黑
衣人突地反攻的长剑飞舞,即便敌人已施出了全力,仍被迫退了几步,还信手一
挥打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枝袖箭。

  吴羽猛回头时,却见李起俊七窍溢血,满脸怨怒不甘、不敢置信的神情,整
个人连人带鞭,直往身前那黑衣人扑去,竟是全不顾黑衣人指向自己胸前的长剑,
一副打算与敌偕亡的样儿。

  而在李起俊身后,本与他相背应敌的太史轩、司徒祥两人似想要救应盟友,
整个人都转了过来,甚至连眼睛都忘了留在敌人身上,犯了如此大忌,那黑衣人
自不会放过,长剑似收势不住向前一递,司徒祥还没来得及回身,那长剑已自他
胸口穿出,一时鲜血泉涌,显是致命之伤。

  垂头看着突出胸口的长剑,司徒祥脸上的表情,便与李起俊一个样儿,身旁
的太史轩更是满面惊惶,彷佛不敢置信自己所见,与自己一起长大、一起在石渐
门下习艺的师弟,竟就这样丢了性命!

  「你……你竟然敢……」

  满面惊惶地转回头,原本以二敌一时脸上连汗水都不见一滴的太史轩,此刻
已惊出了满头大汗,只汗水还闷在体内,尚未溢到背心,与酣战中全身汗湿的李
起俊成了极端的对比,但师弟被杀的震惊令他手脚渐慢,单打独斗下更非敌人对
手,更不要说原本守在他背后的李起俊已扑向敌人,背后放了空城,一时间太史
轩也被攻得手忙脚乱,掌法大失常规,功力甚至难施一半,若非敌人似也耗了不
少力气,难尽全力,怕太史轩早要与师弟一同毙命了。

  知道李起俊已败、司徒祥又死,眼看太史轩也非黑衣人对手,若自己再不加
油,待三个黑衣人缓过手来,连手应敌之下自己的胜算更微。吴羽轻叹一声,手
中铁链如灵蛇舞动,荡开了面前那黑衣人长剑,随手一挥,姆指铁链挥击太史轩
的对手,硬迫他不得不退开几步,放松了对太史轩的逼杀,食指铁链则是灵巧流
动地递往被李起俊扑向的那人,轻缓飘逸地封住了他的退路。

  「不好!」

  被吴羽灵幻变动的铁链逼退,三人中为首的那黑衣人退步之间,长剑连忙摆
开架势。方才那一战中他已发觉,吴羽的武功只怕比之石渐、全极中等辈还要高
上半筹,要败自己绝非难事,一旦自己剑势一偏,接下来便是胜败分明。

  没想到吴羽不续攻自己,反而对自己同来之人暗施阴手,与太史轩对决那人
也还罢了,毕竟他已占了绝对上风,逼杀太史轩只在数步之间,大不了退上几步,
先避开吴羽的杀招再说,而吴羽如此下手,也只是为了帮太史轩解危而已。

  但吴羽对李起俊对面那黑衣人的下手,却是狠辣莫名,李起俊那豁开一切的
搏命一击,原本就不好对付,毕竟李起俊功夫走的本就是威猛一路,虽是身受致
命重伤,功力消散,但全然断绝后路的一击,却更显威猛难当,他对面的黑衣人
使的是长剑,走的是轻灵一道,本就不适合应对重兵器的搏命猛攻,遇上这等对
手须以循环游斗之法应对,消耗敌人力气才是正理,偏生吴羽这一手,硬是断了
那黑衣人所有的退路,只能硬对硬搏李起俊的杀招,前后夹击之下岂有活路?

  偏偏吴羽的时机选得太妙,他发觉时已然无救,即便丢下不该暴露言语的顾
虑,那一声不好仍是改变不了战局,只听得李起俊对面那黑衣人一声沉哼,身形
向后猛退,拚着挨上吴羽一炼,也要避开李起俊的致命一击。

  没想到背心触到铁链后,那黑衣人身形却是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前猛扑,恰
好迎上了李起俊那一鞭硬搠,虽说他的长剑同时也穿透了李起俊心窝,却是同归
于尽。

  没想到自己才被迫退几步,场中战况已变化如此,面对吴羽的那黑衣人不由
一恸,他今日所带出来的全是最亲近的高手,可以说除他的命令外再不听其它,
便是杨梃也难指挥,没想到却被吴羽下手阴了一个,损失可非区区李起俊之命所
能弥补。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非吴羽对手,何况方才自己的亲信?可挨上一炼也要退开,
却变成了向李起俊——鞭扑去,想来该是吴羽炼上施力的手法诡异,借力打力的
手法改变了自己亲信的趋退方向,如此功夫他自叹弗如,再拚下去可不行。

  本来若以他与余下那人之力,加上久经习练的连手之威,要对付一个吴羽该
还有胜算,但司徒祥与李起俊虽死,可还留下了一个太史轩,亲眼见到了师弟之
亡,想必太史轩接下来必是全力以赴,这样打下去胜败难定,与其继续苦撑,还
不如先退再说。

  心意已定,那黑衣人扑向吴羽,同时一声鹰唳,同党随即会意,舍下了太史
轩,长剑径自递向吴羽后心,竟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搞……搞什么……」

  被场中急剧的变化弄得心神大乱,被丢在一旁不管的太史轩动作足足慢上了
一步,眼见吴羽被两人前后夹击,心知吴羽若败,光靠自己别说护不住血蟾木了,
恐怕连活下去都难,他啐了一口,也冲向吴羽身边,好与他一同应敌,先退了眼
前强敌再说。

  眼见太史轩已冲到了吴羽身边,黑衣人对同党使了个眼色,脚尖点地变了方
向,身形突如其来地从前冲变成上升,只听吴羽叫声不好,「中计了,太史兄赶
快……先护血蟾木要紧!」

  「咦?」

  全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太史轩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得半空中黑衣人一声冷
笑,方才用以毁木的异色汁液泼洒而出,直往血蟾木洒去,从冲前、变向到泼洒
汁液,动作全然一气呵成,显然这便是黑衣人之计,一边想办法脱身,还不忘了
要毁掉血蟾木。

  虽说树身高大,这一临时泼洒的效果,绝不像刚刚将血蟾木砍倒后慢慢毁坏
般彻底,但那汁液毁木之效显着,这一下若泼得实了,留下来能够使用的部分怕
也不多,要有足够的分量来克制「洪涛无尽」更是休想。

  「啊……」

  眼见那汁液就要泼到血蟾木上,突地众人面前人影一闪,一道人影已冲了过
来,挡在硕果仅存的血蟾木前,让汁液整个泼洒在他身上,竟是以身护木,挡住
了黑衣人意在必中的一击,只看得那两个黑衣人一怔,差点连逃离的身形都跌到
了地上,竟是太史轩以身护木!

  虽说汁液沾身,整个人顿时消蚀,啊啊连声之中,没一会儿已蚀得连声音都
发不出来,只剩下被蚀到肌肉化水、骨头露出,模样看来颇为吓人的他,却让血
蟾木一点伤势也没有。

  「太……太史先生,」

  似也没想到太史轩竟会如此壮烈,吴羽像是想阻止都来不及,只怔在当地,
好不容易才迸出话来,「没想到你……竟然会……回去在下一定如实向令师禀报,
太史先生壮烈成仁,护得血蟾木不失,先生英灵不只怡心园,我栖兰山庄必也追
念,香火永续不断……」

  听吴羽这般说,脸上已被蚀到了骨头,连眼都快看不清楚、话都说不出来的
太史轩只能勉力伸手,指向立在血蟾木前的吴羽,啊啊连声,似是临死之时,都
在关心事关重大的血蟾木下落,连高飞远走的两个黑衣人都不由自主地互望一眼,
脚步都慢了几分,显是难以想象石渐的弟子之中,竟有如此壮烈人物,若非吴羽
还得护着血蟾木不失,要追敌人该是可以追得上的。

  便这须臾之分,远处已传来了人声,原来是姬梦盈与找来的园丁们终于驾到,
两个黑衣人心知要毁木已是难能,立时便退了去,只余好不容易赶到的姬梦盈望
着场中种种,尤其是地上只剩下一副黑骨的太史轩,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扯着吴
羽衣袖只是簌簌发抖,连话都问不出来了。

  「放心、放心,小梦盈,没事的……」

  见姬梦盈犹然悚惧,牵着自己衣袖只是发颤,吴羽也知不能指望姬梦盈接手
护住血蟾木,好让自己径自追敌,两个黑衣人早不知逃到了哪儿去。

  他指挥着在旁看好戏,眼中几乎都写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园丁们开始
移植作业,一边伸手轻拍着姬梦盈的小手,好生安抚着她,「是敌人早来一步毁
木,总算我们来得及时,好不容易救下了一棵,只可惜……李兄与司徒兄战死、
太史兄更为护木而壮烈成仁,千古流芳,实令我辈感佩。」

  「呜……」

  虽知行走江湖,总会遇上生死场面,姬梦盈自己虽没有亲手伤过人命,但死
尸总也见过许多,可死时犹然怒目睁眉、满是不甘的李起俊,与一脸不信惊讶的
司徒祥不说,太史轩竟落得死无全尸,只剩下黑黑的骨头挨在地上,那等模样实
在太过可怕,教她如何不惧?也不管旁人目光,只牵着吴羽衣袖不住发抖,「究
竟……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个嘛……」

  蹲了下去,仔细检视了李起俊与司徒祥的尸体,至于太史轩这边一来死相实
在太糟,令人不敢靠近,二来那汁液显然有毒,自不敢随意碰看完了伤口,吴羽
咋了咋舌,「刚才真的好险,没想到那黑衣人竟也习得『洪涛无尽』这功夫,我
倒是小瞧了他,若非我遇上的不是马轩而是他,猝不及防之下只怕还得吃亏……
没想到敌人之中除了首恶之外,竟还有旁人修了这功夫,造诣显然还不弱,这下
子回去得跟石三爷好生商议,有此修为,敌人可不简单呢!」

  「那……你没伤到吧?」

  虽知他即便因金龙刺拖延了武功进展,仍不是全极中等辈能够轻易伤之,敌
人之中除了杨梃外,旁人只怕要和他平手相争都难。马轩虽也是高手,比之杨梃
总还差了一截,自不可能伤到他,但关心则乱,眼前景况太过吓人,姬梦盈想不
担心都不行。

  「没事没事,」

  轻拍着姬梦盈纤手,着她放松一些,吴羽微微一笑,眼角轻飘瞄到了一丝似
有若无的黑色人影,随即站到了血蟾木旁,看着园丁们的作业,「接下来……就
得将这宝贝移到怡心园去,让它放在石三爷的眼界之中,到时候再看石三爷与婉
怡如何处理,总之会让那票黑衣人吃不了兜着走。倒是小梦盈你回去时得小心,
敌人势力不弱,说不定还会来个回马枪,你我两人未必能护得住血蟾木,接下来
……恐怕得日夜赶路,赶快回到治心园是正经,你先休息一下吧!」

  「梦盈不小了,」

  听他总挂个小字在嘴边,姬梦盈小嘴微嘟,总算是放开了他的袖子。虽知吴
羽如此言语,表面上是告诫自己接下来担负重责,实则是要她自己小心。虽还是
不喜欢他把自己当成小孩,但这般关怀言语,即便母亲也很少说出口来,姬梦盈
自然高兴,语气也放缓了,「这趟回去,梦盈一定能保得血蟾木周全,毕竟这是
唯一能够对付『洪涛无尽』的宝贝了……」

  一边说着,一边俏皮地向吴羽眨了眨眼睛,彷佛在告诉他她也不笨,知道要
在言语上配合他作戏。吴羽会意一笑,低头下来检视已被蚀得全然漆黑的血蟾木,
却见其中一棵蚀得比其它几棵都要快些,嘴角不由飘起一丝笑意,心中的念头又
多了一层印证,接下来回去……就要大战了。

  「怎么回事?」

  见吴羽看着地上黑木发笑,姬梦盈偷眼望了望一旁工作着的园丁们,一边悄
悄靠近了他,悄声问道,「这些被毁掉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会不会……还
有毒?」

  「没什么不对,只是李代桃僵的手段,不只我用而已,敌人也会……这可精
彩了。」

  虽不知吴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他如此开心,不知怎地姬梦盈也开心
起来。虽说自己这边也是损失惨重,但总算是护住了血蟾木,回去能向石渐他们
交代了,即便是太史轩等人的死也有了代价。

  她虽不太敢想象看到徒儿之死,石渐和全极中会有什么反应,但总归是完成
了一件事,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一半,总算能向母亲证明自己不是败事有余
的小孩子。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将徒儿活生生、好端端地送了出去,没想到回来竟变成了尸首,全极中根本
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冲着吴羽便是一声怒吼,「为什么起俊会……会死?你说
啊!」

  看着一旁的石渐,似不敢相信般,颤着手去触碰司徒祥的尸首,以及另一边
太史轩的骨灰坛子,抖着的嘴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身后的解明嫣虽是伸手按
在丈夫肩上意欲安抚,樱唇上下碰了碰,却也无话可说。

  吴羽轻吁了一口气,即便将血蟾木带了回来,但威天盟损失却不少,这一仗
也真难说是胜了:「不知为何消息走漏,我们到时敌人已先动了手,好不容易才
阻止了敌人的行动,李兄和司徒兄却因此而殁,太史兄则是为了护木,以身挡住
敌人毒物壮烈而亡。」

  「怎……怎么会?」

  听到吴羽话语,本来还沉浸在哀伤之中的石渐不由醒了一醒,只是全极中魁
梧的身躯挡在吴羽身前,身形矮小的他可抢不过义弟,便问也只能颤着声音。他
可全没想到,太史轩竟如此壮烈身亡?虽说这等行为为他争了不少脸,但却掉了
性命,教他如何承受得住?

  「你……那为什么你什么事也没有?这小鬼头又干什么去了?」

  一来伤徒儿之死,二来吴羽言语之中颇着重太史轩护木身亡的功绩,反而将
徒儿的功劳淡化了,原已一肚子怒火的全极中自然吼得更是大声,戟指指向一旁
瑟缩的姬梦盈。

  他虽也知道吴羽武功极高,敌人该当伤他不得,姬梦盈小姑娘的实力还上不
得战场,不参与战斗的结果自然是一身无事,但怒火已烧透了心,看着毫发无伤
的吴羽和姬梦盈,是怎么也看不顺眼,「却害死了……害死了我的徒儿……为什
么?」

  「不只因为消息走漏,敌人捷足先登,」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只有瑟缩的姬梦盈躲到了母亲身后,吴羽站前
了半步,眼瞪眼地把全极中的气势打了回去,「而且来的还非是小辈,虽只三、
四人,却是敌人的高手,与我相争那人剑法不凡,交战中却没用上掌法,若非杨
梃蓄意隐藏,便是马轩与在下交手,而与几位小兄弟交手之人的功夫也是不差,
才有这等结果……」

  「是马轩亲至?」

  没想到不只消息外漏,竟还引来了敌人为首高手,石渐不由吃了一惊。

  想了想吴羽的话,邵雪芊等人不由摇了摇头,相视间皆有惧色,不过这也解
释了这场战的结果。

  若是马轩或杨梃到了,随身之人必是其亲卫好手,吴羽也还罢了,太史轩、
司徒祥与李起俊的实力却差了一截,姬梦盈更不足论,能保得一棵血蟾木回来,
已算是极好的战果。

  但这除了证明威天盟中有内奸外,还证明了敌人对血蟾木的重视,从听得这
消息到吴羽等人出发,威天盟并未花上太多时间,便有内奸传讯,除非影剑门的
总部就在左近,否则怎也不可能赶得上。

  石渐叹了口气,虽仍有哽咽,声音却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马轩带的人却
是不多,显然到的也甚是仓促,否则吴兄等人也赶不上,只是这内奸的问题,还
得好生参详,毕竟两军相争、军情为先,若敌人对我们的消息了如指掌,我们却
对敌人一无所知,这一仗也不用打了。」

  「没错,先捉出内奸,看看是谁害死了起俊!」

  气得脸上生火,脸红耳赤的全极中怒目瞪视,却在邵雪芊身后找到了正主,
若非金贤宇拉住他,怕他早要跳过去揪住那人领口了,「就是杨家这小贱人放出
消息,才会害死起俊,这回无论谁护着她都不管,我非让她为起俊偿命不可!」

  「话可不能这么说,」

  从听说消息外漏开始,邵雪芊就揪着心,没想到全极中果然把矛头指向杨柔
依,她虽不想面对盛怒中的全极中,却不能不护着她,「这几日柔依都在雪芊眼
下,不然就是婉怡或明嫣照顾着,可说看管得滴水不漏,这消息外漏,怎么也不
可能是从柔依这边出去的,老五你硬要把罪名安在她身上,难不成是当大嫂和三
嫂都是瞎子,管不了事吗?」

  「我哪知道你们怎么看管的人?」

  怒到了极点,没想到邵雪芊还是护着杨柔依,就连解明嫣也站到了畏缩的杨
柔依身边,全极中手按钢鞭,几乎就要动手,「消息是走漏出去了,在这怡心园
中,除了杨家这小贱婢外,还有谁会是内奸?你们若还要包庇,休怪我不顾兄弟
情义。」

  「哎,老五你冷静冷静,」

  虽说语音哽咽,但石渐却明显比全极中冷静的太多,早已恢复了平日之智,
只目光却不敢再往徒儿的尸首身上看去,「从吴兄他们出发之后,你我就把怡心
园的防务调整过了,内围是怡心园的旧人,外面则是由你远雄堡的人马固守着,
便说不上滴水不漏,除非是你我的身手,否则要进出个人也是不易。何况小姑娘
一直在嫂子们的看护之下,怎也通不了消息的……何况若……若他筹谋已久,早
先便伏下了人也是可能,也未必是杨侄女的问题……」

  「哼,」

  被石渐这样安抚,全极中的性气算是平复了些,他何尝不知在大伙儿谨慎小
心之下,身为众矢之的的杨柔依绝无与外走通消息的可能,只这火气还是平复不
了。

  他恨恨地瞪着杨柔依,霸烈愤怒的目光似要穿透翼护她身前的邵雪芊与解明
嫣等人,「这回的事,就当……就当不是她好了,可小……小姑娘你给我安分些,
若让本座看到你有什么异动,到时候休怪本座无情丨,」

  见全极中虽是退了回去,还不忘撂下狠话,石渐摇了摇头,那模样就像是对
这结义兄弟的性子很是不满,只是众人早习以为常,却是不想再多话什么了。他
转过了头,对着纤手轻抚血蟾木树干,盈盈双目中似要滴泪的辛婉怡发了话:
「四棵血蟾木中还保得一棵,也算是苍天不绝本盟了,吴夫人请莫悲伤,先跟下
人去把血蟾木移植好,再论该如何利用此物,如何?」

  「是……」

  听辛婉怡声音之中带些苦意,邵雪芊与解明嫣也知她心下伤悲,只抑着不肯
表现出来,毕竟这血蟾木是辛婉怡的先师自域外带回,便不说这宝贝有多么贵重,
终究会令人睹物伤情,何况又被毁得只剩下一棵1辛婉怡虽是医者,对病人的生
死早看得惯了,心性终还是女儿家的多愁善感,看到这东西如何能不伤感?邵雪
芊轻轻拉过好友,温柔地给了她一个搂抱,解明嫣则是暗地里递了手绢过去,之
后便走回了石渐身边,毕竟丈夫丧了徒儿,伤心怕也不在全极中之下吧!

  「接下来……就看这东西怎么用了,」

  冷目瞪向吴羽,只觉这人的丑脸比以往更加讨厌,毕竟若非此人带队,换了
自己亲往,也许徒儿就不用死了,只是此人才智不弱,便论武功也不在自己之下,
全极中满腔怒意一时间还是得压抑着,「吴夫人,接下来就看你的手段了,千万
别让本座徒儿之死白费,本座可等着你赶快把对付敌人的东西备齐,好为吾徒报
仇雪恨,可别疏忽!」

  「这是自然……」

  脚步微颤,一不小心向后一倒,正落在吴羽怀抱之中,辛婉怡雪靥微红,却
偎紧了丈夫不肯出来,连全极中那似带挑衅的言语都像没听在耳里,「婉怡必会
努力的……」

  让辛婉怡自去研究药物,吴羽与石渐等人回到广厅中,众人才刚落座,石渐
已忍不住问起:「这次护木之役,吴兄居功厥伟,才能保住这最后一棵血蟾木,
老石在此先致过谢意。只是这回又遇上了敌人,说不定还是那马轩出手,不知敌
方实力若何?还请吴兄明说,以为应敌之算。」

  其实不只石渐,众人心中都有这疑问,毕竟这批敌人实力太过高深莫测,虽
已确定是影剑门中人,但杨梃、马轩既能将自家兄弟瞒得这么久,可见心机之深,
众人所知的影剑门实力,说不定就是杨梃、马轩等人放出的烟幕而已。

  除了当日栖兰山庄里的邵雪芊与姬梦盈母女外,就只有吴羽有直接迎敌的经
验,众人自不能放过这般直接的消息来源,方才若非心伤徒儿身死此役,怕性急
的全极中早要问了,只没想到竟会被石渐抢了个先,脸上不由又红了一块,只没
哼出声来。

  「关于此事嘛……在下得要先说,当日之战虽有交手经验,但敌人心机既深,
也不知使出的是否真实本领,又或只是迷惑我1烟幕,」

  吴羽吐了口气,摇了摇头,「毕竟若非敌人刻意故布疑阵,突如其来对血蟾
木下手,令在下措手不及,太史兄也不必以身护木,死得如此壮烈……」

  「是啊……」

  听吴羽又提到了徒儿,石渐口中一窒,虽说行走江湖长久如他,对生死早已
看得开了,但一仗就死了两个徒弟,光看司徒祥死时那又惊又惑、不甘不信的脸,
他便老怀难安,更不用说太史轩虽死得壮烈,却是连具全尸也没有。

  虽知那是对染毒的尸体所不得不为的办法,但只能看到骨灰坛,他对吴羽却
不是没有怒意,只是光太史轩会为此壮烈身亡,就令他难以相信,心痛之下更不
可能对吴羽没有质疑。「但……总归是条线索,还请吴兄巨细靡遗地说明清楚。」

  「这是自然,」

  吴羽点了点头,手指轻叩桌案,似在回想当日种种,「当日遇上敌人时,在
下面对之人剑法高绝,显然在这方面已下了不少苦功,应对起来颇为吃力,也迫
得在下无力应援几位小兄弟,是以在下以为,那人十有八九是敌人首脑,但对方
从未吱声,何况在下也没听过杨四爷或马掌门的声音,自也无法辨认,只是那人
乃为首之人,旁人皆听他调度,加上剑法上的造诣,虽差全五爷一截,却也不输
得太多,是以在下大胆假设,那人该当是马轩马掌门无疑。」

  「接下来便是对上太史兄与司徒兄连手的那黑衣人了,此人武功也不弱,但
对石三爷两位门徒的武功,却像知晓不深,是以单打独斗或能取胜,但两人连手
便令他落在下风,只是剑法高明,是以打到最后,仍是输不太多,难以速胜,也
牵制两位无法应援李世侄……」

  「所以你就让我徒儿单独面对强敌了?」

  听吴羽说到现在,还没讲到自己徒弟身上,加上言语中过于看重太史轩,令
全极中不由怒火中烧。太史轩是壮烈成仁了没错,可自己的徒弟也是英勇战死,
怎么这人却像完全看不到自己徒儿的功劳,只一直说太史轩怎么好怎么好?

  「这也没办法,当时姬姑娘另行召集镇上人丁,好方便移植作业,我方人数
实在不够,实在无法在激战当中,还能抽出人手援护弱者,加上马轩实力不弱五
爷多少,难不成五爷以为,在下的武功足够在应付马轩的当儿,还能帮上令徒一
把?」

  听全极中如此言语,吴羽忍不住反唇相讥,气得后者脸上更红,可看旁人望
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同样是面对强敌,怎么你全极中的徒儿就这般娇贵,
要旁人得另眼相待不成?心知自己嘴快犯了众怒,全极中不得不安静下来。

  「李世侄单独应对强敌,也战得颇为辛苦,只是敌方实力过人,只怕不输给
马轩多少,」

  知道不能迫全极中太紧,吴羽放缓了声音,「本来在下还想稍稍帮手,但马
轩逼得颇紧,何况在下也没想到,李世侄那对手竟也练了『洪涛无尽』之功,而
且功力不弱,竟似不输石三爷太多,又深知潜藏之道,待在下与马轩战到要紧之
时才突出杀手,一举夺胜。如果不是那人一直都听着马轩号令,又不惜与临危搏
命的李世侄以命换命,留下了尸体,在下还以为是杨梃亲至哩!」

  「什么!」

  听吴羽这么一说,全极中不由大惊。他虽是高傲自负,但石渐那「洪涛无尽」
的功夫极是奇门,若当真遇上,全极中可没有必胜把握,否则何须对吴羽如此低
声下气?

  原以为敌人之中不过为首的杨梃修此功夫,本想着石渐该可制他有余,却没
想到影剑门内竟有旁人修此奇功,功力甚至不输给石渐太多,敌阵之中竟有如此
造诣的高手,可真令全极中惊出一身冷汗。

  照说此人已与李起俊同归于尽,该不须再予担心,但全极中望了一眼表情既
愕然又放松的石渐,心想着自己与老三竟想到了一处。有如此造诣之人,竟也敢
亲身赴险,除了李起俊不惜以命换命的决绝,才将此人性命留下之外,马轩等人
对这人并不特别顾惜,该也是原因之一。

  只是真正的问题还在后头,照这样看来,难不成在影剑门中,修练「洪涛无
尽」有成之人,还不只杨梃一个?否则怎会这般轻易地就丢出一条高手的性命?
敌人实力如此,全极中比任何一刻都感受到威胁,比什么时候都希望辛婉怡真找
出克法,却不知石渐那放松的表情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他当真以为,影剑门中死去的那人,就是唯一练成「洪涛无尽」的高
手,一死之后他便后患尽去,只需要面对杨梃那厮了吗?要说掉以轻心也实在太
掉以轻心了,照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全五爷也不必太过担心,」

  看石渐虽是震惊得目瞪口呆,直到现在都还说不出话,脸上的表情却有一丝
无法掩饰的放松,吴羽心中暗笑,出言宽慰场中心思混乱的众人,「虽说敌人在
『洪涛无尽』上的修为了得,但他的身手却远不若石三爷高明,若非看到李世侄
的身上伤势之重,在下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由此看来,想必对方是用了什么手
段激发体内潜力,才爆发如此强悍的威力,此法可一不可再,只要别弄到逼虎跳
墙,遇上的机会该是不多,小心便可。」

  「是……是吗?」

  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石渐显然更轻松了些,在场众人也知他的心思,毕竟
一个以独门功夫称雄江湖许久的高手,一旦听说了有旁人与自己所修同等功夫,
连造诣也相去不远,甚至还可能不只一个,要不因此震惊确实困难,如今听说敌
人只是用了什么特殊法子激发潜力,并非真实本领,这心自然就放了下来,「如
此……也只能期待吴夫人炼药有成了……没想到……」

  听石渐竟有些答非所问,显然心思早飞了出去,解明嫣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
着他回过神来,「若真是如此,也去了外子心中大患,只是敌人实力非凡,何况
那种激发体内潜力的法子,也不知有多少人会用,长此以往终是麻烦,若是可能,
还得请吴兄定计,早日解决此患方可。」

  「石夫人所言甚是,」

  淡淡地笑了笑,吴羽想了想,「何况敌人的实力,也未必如我等想象中强悍。
毕竟血蟾木关乎『洪涛无尽』此功的威力,对敌人而言亦是大患,照说敌首该当
亲自出面,他之所以未来,而是由马轩来此,一种可能是因为他有旁事,困得无
暇分身,第二种可能便是他对血蟾木之威还有疑问……也就是说,敌方对于血蟾
木是否能克『洪涛无尽』并不确定……」

  「怎么可能?」

  眯细了眼,全极中语中颇带惊讶,毕竟当日辛婉怡明说血蟾木可以克制「洪
涛无尽」奇功,在座众人都是听到的,而且大家都是威天盟的高层,若里头真有
内奸,这消息来源对影剑门而言绝对可信,怎么会对此事还有存疑?

  何况连马轩这第二号人物都出面了,虽说带的人不多,但却是个个精锐,不
只足以与李起俊、太史轩等人平起平坐,实力甚至过之,便称不上全力以赴,也
是甚为重视,吴羽此言,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胡思乱想,「真是胡说八道!」

  「在下如此推测,自是事出有因,」

  也不管全极中脸上的冷笑,以及话语中的咄咄逼人,吴羽的声音仍一如平常
的沉稳,彷佛不把全极中的话语听在耳内,那模样却比针锋相对的冷嘲热讽还令
全极中怒发冲冠,「一是敌方虽然出了高手,却只来了三人,照说若真的重视此
事,又知我们去了四、五个人,以影剑门的实力,又有以众凌寡之机,该当大举
出击,设伏以待才是。」

  「一?难不成还有二?」

  听吴羽这般说,全极中火气愈升,他倒也不是不知吴羽话中有理,但不知为
何,当看到吴羽那带着淡淡嘲讽的笑意,听他平稳沉静的言语,火气不由得就上
来了。

  「不只有二,还有三,」

  像是刻意要气死全极中一般,吴羽话中笑意愈浓,虽没笑出声来,却极其刻
意地让全极中感觉到他暗含讥讽,气得他额间青筋一跳一跳的,「当发觉我等出
手之时,敌人并没有让放风那人缠住我等,争取时间毁掉仅余的最后一棵血蟾木,
反而是全力应战。如果不是他们真有把握,能够一举歼敌,就是他们并非真知血
蟾木的影响,纯粹只是执行任务。」

  「那……三呢?」

  听吴羽这么一分析,全极中虽咋了咋舌,显然意甚不屑,却吐不出什么反驳
言语,毕竟吴羽之言便是半真半假,也是为了鼓舞己方士气,能在心态上怎么压
抑敌人的威风就怎么压抑,这等士气论法不只用于两军对阵,武林中人相争其实
也差不多。

  但他怎么也不可能出言赞同此人,只让皱着眉的石渐开了口,「光只是这几
点理由,要说明敌人消息不正确实在不够,若敌\ 对这消息真这般不在意,除非
真的没有内奸传递消息,但对方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第三点理由,就是处理了血蟾木移植之事后,在下曾进入内人的医庐一探,
发觉内中被翻乱过,显然敌人的目标不只是血蟾木,还有医庐中的种种医药之方,
只是其中精要都在内人脑智之中,敌人想来该是无功而退,只能推测血蟾木与
『洪涛无尽』之间的关联而已。」

  手指轻轻叩着桌案,有节奏的笃笃声响,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众
目之下的吴羽仍是一派沉稳,像是早知道众人会这般注目自己,「从这些迹象看
来,在下大胆推测,敌人并不知血蟾木的真正用途,最多也只是从医庐中遗留的
只字词组,猜估到血蟾木对『洪涛无尽』的功力有所影响,但马轩仍是亲身至此,
还是有备而来,想来若在下等人晚到一步,医庐怕已在大火中灰飞烟灭了……由
此而见,威天盟中并无内奸,敌人的消息纯粹只是推测而来,如此而已。」

  「怎么可能?」

  听吴羽这一分析,石渐与全极中不约而同地开了口,两人也只有在这时候的
默契,才真像对结义兄弟。

  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人不由对望了一眼,全极中心中倒是信了吴羽之言,只
是若真没内奸,自己的徒弟就死得更不值了,却没想到石渐也会对此存疑,全然
不管大敌当前,该保持内部和谐的要点,显然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像吴
羽这般轻忽猜测便定。

  「……若真是如此,敌人又怎么会把焦点放到了医庐上头?」

  满面疑惑,石渐不由开口追问,全然不管旁人几乎从来没在自己脸上见过这
等表情的惊讶,「他们……总不会随便就过去吧?」

  「想来……该是敌人的眼线探到了姬夫人亲自到此,还有内人陪伴的缘故,」

  沉吟了片刻,吴羽这才回答石渐的疑问,同时望向了一旁没有说话的邵雪芊,
「敌首当日以『洪涛无尽』这功夫伤了姬夫人,迫姬夫人坠崖,想必以为已经逼
死了夫人,如今却发觉夫人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还跟着内人一起,若对方想不
到是内人下手医治,那可就奇了,因此而想到对医庐动手,也非难事……只是血
蟾木只剩下一棵,能否应对强敌,就要看内人能否在短时间内找出克制之法了。」

  见石渐面上颜色变换,众人都噤口不言,就连全极中都安静下来。其实石渐
心中的百感交集,众人也非不能想象,明明是他的独门功夫,却落在敌人手中,
落得自己一方得要寻方设法地克制「洪涛无尽」,他还得出言帮忙,好想出能够
对付自己的手段,怎么想都觉得不好受。

  思索良久,石渐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想通了吴羽的话,毕竟吴羽所言
合情合理,也恰好与影剑门的反应相符,便不说是否实情如此,自己再追究下去,
若是不能当真找出内奸来,就变成了强词夺理,只能破坏内部团结,这等事除了
全极中外,旁人可真不想干,「既是如此,想必我们之中真无内奸,这也是件好
事……既是如此,大伙就商议商议,该如何应付强敌吧!」

  「想方设法的事交给我们,石三爷的工作才是最重的,」

  微微地摇着头,似乎连吴羽都不认为自己的提议是个好话,只是事已至此,
他也没法藏着掖着,「与内人一同研究,看该如何克制『洪涛无尽』这功夫的工
作,也只剩三爷能够了,可惜太史世侄与司徒世侄身死此役,否则以他们的修为,
连手起来该当可与石三爷并肩,也可分担这工作,现在却只能请三爷劳心……」

  张了张口,似乎不太喜欢这任务,但石渐也真无法抗议,毕竟这是他的独门
功夫,在场众人除了他之外,还真没有人能担负得起这工作,若太史轩和司徒祥
还在,两人加起来还可抵得自己。

  可两人俱殁,石渐其余的弟子年岁造诣不足,连帮忙都帮不上,如此想来,
医庐的这一战,威天盟这一边的损伤,比想象中大得可太多了,甚至让他们连专
心于战殁众人的丧仪都没有办法,石渐不由喟然而叹,「既是如此,老石也只能
勉为其难了,接下来还得请吴兄多加协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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